随后只听“咚”的一声,是木桶跌到水面的声音。
须臾后,那汉子已被众人拽下了柴堆,捆住了双手。
“官爷们,抓俺干啥?俺可啥都没干啊。”
“那你跑什么?”
“官爷一齐涌进来,俺吓了一跳就想着走为上计。”
陆鸿左顾右盼,进屋翻了被褥,又踹开柴火堆,果然有所发现。
他揪着汉子的后颈就往推搡着他往这边走,指着柴火堆中一只鹅黄色的蜀锦钱袋,冷冷地道:“物证在此,恁还敢狡辩?!”
汉子见陆鸿已发现了钱袋,面上的卑躬屈膝瞬间大惊失色,而后又换成了副恶狠狠的表情,“那是她该的!”
“谁叫她一个妓子所得的金银都比俺多!”
“老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柴小五听得院内一阵喧哗,急忙闯入,见人已经被五花大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今个儿清晨刚和师父去拘捕了曹德福,晚上老大却突然领着众人出来又逮了人,竟还搜出了一只钱袋,这…的确让人匪夷所思。
柴小五面上的疑惑皆落在陆鸿的眼中,他轻轻笑出了声,
“小五啊,你可别急,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咯,听我慢慢道来便是。”
人拘捕到案了,陆鸿松了劲儿,正待要说话,忽地感到脚上有些阴冷,低头一看,原来是官靴的底已被水浸透了,吸满了水的棉袜捂得脚生冷。
抬眼一瞧,柴小五带了些眼力见,三步跨作两步搜了张木凳,递到他的后方。
陆鸿拔下靴子,扯下短袜,将散着潮气的脚掌搭在靴子的硬布面上。
原来,众人发现尸体那日,在云香阁船舫里,陆鸿便发现丁香姑娘缺了一件东西——钱袋。那丁香姑娘在陈氏衣肆购置衣物,少说也要花掉个数百文钱。更何况,陈氏衣肆的娘子也告知了这丁香姑娘又多花了两百文加急定做。这数百文钱不是个小数目,零零散散的,总需要钱袋收着。
然而陆鸿奇怪的却是,他在船舫与丁香姑娘内阁房间翻箱倒柜,寻了几时,皆未发现此物的踪影。
由此,他便认定,此案定与谋财脱不得关系!
既是杀人后图财,便可排除芍药姑娘所言,那日来云香阁作宴的几位商人,并非杀人凶手——这云香阁设宴便要花费数十两银子,又怎会看上这数百文钱呢?
再者,陆鸿那日等待杨仵作之时,早已将汴河畔的情势观察得清清楚楚,那几条回廊离出事的船舫颇近,若是船舫中的人发生争执抑或呼叫,怎会无人听得船舫内的动静?
最后,云香阁除伙房外,皆无致死道具,而富家子弟又怎会随身携带开了刃的锋利尖刀?
“师父,那依你所言,岂不是临江酒肆的掌柜曹德福嫌疑最大?这曹德福可以从酒肆的伙房里取出尖刀,且他之前便与丁香姑娘熟识——”
“你所言不虚,但俺们查案也不能脱离现场。”
“曹德福的衣袍、鞋底均未曾沾染血迹,而按照杨先生的验尸结果,凶手右手持尖刀刺入丁香姑娘前胸,必然会有血液喷溅。”
“嚯,我说师父您怎么昨个一直泡在杨先生的验尸房呢,原是查验尸体的细微之处。”
“细微末节,方为查案之要。”陆鸿从怀里掏出个黑陶壶,拔开塞子,饮了口温热的水,这才觉得身上暖和不少。
“另外,作案凶器乃关键证据,必要调查明晰。照你所言,凶器应为临江酒肆伙房的尖刀,但据我观察,临江酒肆的刀具为成套购入且磨损程度大致相同,这便能够排除凶器为临江酒肆所有。”
“至于曹德福嘛,”陆鸿露出鄙夷的表情,“这等酒囊饭袋,充其量不过是个好色小人罢了,不知李三羊是否与你道过,上午俺俩将他带到府里地牢的刑室门口便哭喊着求饶,这人欺软怕硬,是位仗势欺人的主儿,着实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但倘若真让他杀人,恐怕他还是没那个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