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即刻停止。
曹丕在门口狐疑道:“怎么折腾到那么晚?去何处玩了?听管家说,这几日你没少出城啊。”
“是,天下大雪,这不是,出城捕鸟玩呢。”
“天寒了,记得添衣。”
“好好——诶,子桓哥,你怎么回许都来了?”
“怎么?我快马加鞭,提前回来过元会,你还不高兴啊?——对了,适才方进城,就听说诏狱失火,如今外头,乱得一团糟,所以先来看看你,你没事事就好,且在府中待着,不要乱跑,早些休息。我先去诏狱探个究竟,等处理完事情,明日再来看你。”
崔缨连忙应下了。
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
冷不防一句在耳畔响起:
“曹丕是你什么人?”
崔缨心虚不已,故作淡定,边倒热水边漫不经心说道:
“哦,别误会,曹家人待我还不错,北征乌丸后,我和曹丕奉命南下,给郭嘉立衣冠冢,暂时就借宿在他们家。”
杨夙闻言沉默了。
“奉孝,已经走了吗?”
刚端过热水的崔缨也怔住了。
过了许久,她方才咽回悲伤,低声道:
“是,已经新年了,奉孝没有挨过去年冬天……在狱中没来得及跟你讲,此番,正是郭嘉让我来救你的。”
于是崔缨将前前后后的经过,都一一告诉了杨夙,但仍旧有意掩藏了曹操义女的身份。
“我本以为,令君对我是失望至极的,没想到,他竟肯出手相助。”杨夙怅惘叹息。
“可荀彧……他只安排了一次我探狱的机会,他说他不愿再见你……你们曾经,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吗?”
“崔缨,你天真得可爱,”杨夙笑道,“你当诏狱一伙人都吃干饭的么?纵火劫狱,若无荀令君暗中使人协助,我们如何能趁乱逃出诏狱?”
听了杨夙这话,崔缨才渐渐回想起逃亡一路波折。
杨夙却又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不愿见我,是因为我和他都心知肚明,我杨夙已和曹家人势不两立,从前同帐谋事,今生再不会重聚。”
崔缨也瘫坐在地,忙碌了一天,她和杨夙都没有丝毫力气。
“先别说了,且好好休息,等天快亮的时候,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杨夙睡榻崔缨睡席,两人都半梦半醒了一夜。
劫囚行动已是惊心动魄,将朝廷“重犯”藏匿在卧室,更是胆战心惊。崔缨亲眼目睹,前世好友面露狰狞,却又看见他伤痕累累的身躯,而不免同情。
崔缨想松口气笑,因为她终于救出了她最好的朋友;崔缨想哭,因为她忍不住害怕。将来不可预测的事情。
前世的好友,到了今生,还会是好朋友吗?
天亮一出城,我和杨夙就此别离吗?还是直接跟他南下荆襄,逃离封建统治中心?
杨夙啊杨夙,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些年你到底遭受了多少苦难?如果我不走,昨日你的下场,是否就是明日我的结局?
崔缨出了一身冷汗,忽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吵醒,一看,杨夙在榻上痛苦抖动着身躯。
崔缨慌忙上前替他捶背。
“怎么突然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