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一杯一杯灌着酒。昭朝见她收了嬉笑媚态,翠绿的眼睛仿佛抽了生机,熟悉的破碎感像一把驽钝的刀,一下一下剐着她的心头肉。“公主可有心上人?”昭朝柔声问。“没有。”望舒沉吟半晌,答道。还好还好,没有人捷足先登。昭朝眯起了略带桃花的眼,勾唇浅笑,露出了淡淡梨涡。落日溶金,流淌的色泽勾画出眼前人的眉眼,那人深黑的眼眸镀上一层金色。被她浅笑看着,会让人徒然生出一种被深爱的感觉。望舒的自卑果然被打断,愣愣地看着眼前人。“但是,我有。”昭朝笑着说。铺天盖地的醋意淹没了公主,她哼笑一声,道:“是不是你那青梅竹马的李郎,你冒大不违当上状元郎,不会也是为解救他吧?”“我的心上人,是我的青梅竹马。”昭朝慢慢摇晃着手中的酒,轻缓地说道。“我的心上人,穿着灼灼霓虹羽衣,有着名贵的绿眼睛。”“我的心上人,她告诉我,蚍蜉撼树而死,好过做金丝笼中的鸟雀,在温软的熏香中过长寿而温顺的一生,抬头望不见青天,只见那缭绕的烟雾。”昭朝倾身凑近,鼻息与心上人交叠在一起,暧昧而温柔。“她祝我年年岁岁长安乐,愿望成真。”“我啊,就跨过关山,来寻我的安乐了。”她说话时吐出的气流像羽毛般蹭着望舒的耳朵,使热意攀上了她的耳尖。像霜雪落梅,好看极了。“我的望舒,既然你还没有心上人,能试着喜欢我吗?”望舒终于从震惊与羞涩中回过神,仰头用团扇抬起她的下巴,伸舌舔了一下她嘴唇。“没有胭脂呀,昭朝嘴唇为什么这么红?”昭朝盯着她“天真”的笑脸,不负众望得红透了脸。第二天,皇帝宴请文武百官,当众为状元郎与公主赐婚。满朝文武喊着郎才女貌,称道圣上英明。九月初三,郎骑红马,妻被绿裳,打马游街,拜过天地高堂,饮下交杯酒。昭朝双手微颤地掀开望舒的红盖头,心上人弯着眉眼,松林般的绿浪荡漾着,将昭朝包裹在其中。昭朝心里倏的一软,重重钢铸城墙层层坍塌,一腔孤勇蜷起了触角。我,我什么也不要了,不想那权柄,不想那改革,不想那煎熬众生,不想那北境匈奴不想那将倾王朝,作长安城下的一只蝼蚁,与爱人在大雾下愚钝而平凡地过一生,该多好。正愣神中,望舒站起了身,嘴角笑出了尖利的虎牙,将红盖头折成长条,系在了昭朝眼睛上,趁她没反应过来按着她肩膀将她压在床上,低头舔着她红透的耳尖。隔着蒙蒙红雾,昭朝感到那人低下头,从她喉尖舔到前胸,娇媚而强势地声音在耳畔萦绕。“本宫好不容易将我的小太阳娶回家,春宵一刻值千金,今天念你还是第一次,就温柔点,下次我们上龙椅,可好?”“你······想吗?”昭朝不知幻想了什么,脸整个像刚出炉的虾子,仿佛冒着热气,勾得望舒又趴上去咬了一口,边笑边点头,“想啊,想疯了呢~”然后,昭朝“娇怯”地将手覆上了她的腰,望舒便觉腰肢一软,一阵天旋地转,红盖头就绑到了自己手上,眼前人由上方逼近。“公主既然如此热爱欢好之事,做驸马的,自然要舍命奉陪了。”公主咬着牙,驸马扶着腰,红烛燃尽,被翻红浪。后半夜,公主叫嚣着要压倒驸马,结果坐在驸马胯上直不起腰来,最后让驸马哄着、揉着腰躺在了床上。“我下次一定压了你。”望舒像气鼓鼓的猫儿,挥着爪子威胁铲屎官。“好~快睡吧,别累着了。”铲屎官则伏底做小,顺毛撸着猫猫的毛。昭朝听着枕边人逐渐平稳的呼吸,抬眼望着绣着八条龙的婚帐。她和她的心上人都不是痴愚之人,亦不是超脱之辈,不会甘愿塞住视听,碌碌一生。她们若弃了这一切,在世俗重压下,相守也做不到吧。我们的路,注定崎岖不堪,只希望上天垂怜,让我们多相伴一些时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同声若鼓瑟,和韵似鸣琴。食共并根穗,饮共连理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第二天,昭朝打水帮她擦净了身子,悄悄穿戴好,低声吩咐下人拉好帷幕低声讲话做事,莫打扰到公主休息。然后将事先咬破手指染红的白帕交给嬷嬷。早朝过后,昭朝又急忙赶回家,见望舒正在束发,心又软成了一片汪洋。她为她描了眉,她为了她结了发,她细细吻遍她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