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廊下的孙添舒瞧着那乌泱泱的一片,忍着胃里的翻腾,脸色煞白,手掌不自觉握紧。
更别说处在漩涡中心的祝常青,她虽不怕这些,但眼前密密麻麻的样子,也叫人麻去半边身子。
幸好提前预料到有这一幕,否则还不知道会吓成什么德行。
她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周围一圈的娘子们总算反应过来,窃语谈论的声音逐渐嘈杂。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蛱蝶都围着她转……啊我知道了!妖女,她真的是妖女!”
“嘘!你小点声,快点退远些,别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原来那些传闻所言不虚,她就是妖怪,连这些蝇虫都会被勾引,难怪圣上……”
“慎言!”
孙添舒听着她们越说越过分,眉头气得锁紧。
恨不得上去把她们的脸摁进花丛里,然后在她们的耳边大喊:什么妖魔鬼怪蚊虫蝇蚁的,那是因为祝常青被泼了带有浓烈气味的水,才不是你们口中的妖女!
她越想越替祝常青觉得委屈,眼里甚至还蒙上了一层不甘的薄泪。
抬眼,却在朦胧的泪意里与祝常青的视线直直撞上。
万花丛中,她被困在无数双翩飞的翅膀里,目光无比澄澈坚定,轻松地朝孙添舒一笑,然后抬起根手指,动作轻缓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耳边的所有恶言刹那间都变得模糊不清,孙添舒竟在那一刻怀疑她真的有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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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贵女们的第一场赏花宴就在这样的闹剧中结束。
回程的马车上,孙添舒依旧一副恹恹的模样,当事人祝常青淡定喝了口茶,问她:“你家也有陈府那样的花园吗?”
孙添舒不明所以地点头。
“那你让人捕些蛱蝶,明日天不亮在我府前放了,我会提前在门口泼好蜜浆。”祝常青吩咐。
孙添舒疑惑地盯着她看,那样子当真十足可怜,想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垂下脑袋。
祝常青偷笑着,又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何这样做?”
孙添舒如实答:“你自有你的道理,我去做就好了,哪问那么多。”
虽然眼下还无法完全相信孙家的立场,但这一番话令祝常青熨贴极了,只道这感觉真好。
她心情尚佳,与孙添舒闲话起来:“对了,你上回从我府走后,世子来同我问过你。”
孙添舒对这个话题似乎没多少兴趣,随口反问:“世子问我?”
祝常青理所当然:“是啊,问问未婚妻子的事,有何……”
孙添舒直接打断她:“我与世子不会成婚。”
祝常青诧异:“何以见得?京中都传陛下会给你们指婚。”
“不会就是不会。”孙添舒从袖中摸出铜钱,往上抛了两回,“我算过的。”
祝常青一脸不大相信的神情:“这算得准吗。况且你若是不必嫁给李凭栏,何苦与我站同一阵营?”
“当然准了。”孙添舒在卦术一事上格外较真,“我不是说了,这事我也算过,跟着你有出路。”
好吧,说来说去,姻缘前程,全是她一手算出来的。
祝常青心道:真有这么神?
挑了挑眉想试试她,于是问:“那能不能给我也算算?”
孙添舒认真思索片刻:“我从不轻易给旁人算卦,很折寿的,不过既然跟了你,也得有点诚意,我可以允你三卦。”
祝常青爽快道:“好,那你现在给我算算姻缘。”
孙添舒嫌弃地冲她撇撇嘴,恨铁不成钢般:“我的卦别人向来求之不得,你竟然用在算姻缘上面?”
祝常青笑得很没有信服力:“姻缘乃女子人生大事。”
铜币随着孙添舒的动作上抛又下落,砸在案上,形成一个祝常青看不懂的卦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