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并州城的上空,给这座饱经战火的城市更添了几分压抑。
公孙硕站在刺史府那摇摇欲坠的瞭望台上,望着下方百姓们在废墟中忙碌的身影,脸上的神情复杂而又无奈。
自从回到并州,生的一桩桩事情,就像一幕幕精心编排的戏剧,而这背后的导演,无疑就是柳林。
先是百姓们神奇地在各个地窖里找到了权贵们没来得及带走的粮食。一袋袋粮食被扛出地窖时,扬起的灰尘在阳光的缝隙中飞舞。
“是粮食!咱们有救了!”
百姓们激动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公孙硕看着这一幕,心里清楚,这肯定是柳林事先安排好的。在那粮食堆里,有些袋子上还残留着新鲜的泥土,明显是刚被转移到地窖不久。
与此同时,收集干草和木材的百姓们也有了“意外收获”。
几个年轻人从矿洞方向一路小跑而来,手中捧着几块黑漆漆的石块。
“大人!这石头能燃烧,而且火焰温度特别高,几块就能让一家人取一天的暖!”
年轻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公孙硕面前,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晕。公孙硕接过石块,眉头瞬间皱成了一个“川”字。
这些石块呈规整的蜂窝状,表面还有加工过的痕迹,怎么可能是在矿洞里自然形成的?他心里明白,这又是柳林的手笔。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手下官员就神色慌张地前来汇报:“大人,之前送来的能燃烧的石块有误,经检查,真正能燃烧的是这些普通石头。”公孙硕看着官员那刻意表现出的紧张模样,心中冷笑一声,他知道,这不过是柳林为了掩饰痕迹,让官员们自圆其说罢了。
紧接着,数百位老瓦匠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出现在百姓之中。为的老者捋着山羊胡,恭敬地对公孙硕说道:
“大人,我们精通火炕建造之法。只要建成火炕,冬天就无需在屋内烧火盆,能避免不少人被烟熏致死。”公孙硕看着这些老瓦匠熟练的动作,心中更加笃定,这一切都是柳林事先安排好的。
在这之后,柳林派来的官员们开始了他们的“表演”。他们每天和百姓们同吃同住,分食物时,总是满脸笑容地说:
“大家快吃,我们不饿。”火炕建好后,也坚持让百姓先住:“大娘,您先住,这火炕暖和着呢!”百姓们被这些官员的“善举”感动得热泪盈眶,对他们感恩戴德,渐渐地,竟把一直待在刺史府的公孙硕忘得一干二净。
公孙硕站在瞭望台上,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血痕。“我堂堂并州刺史,如今竟成了柳林手中的傀儡!”他在心里怒吼道。但他清楚,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与柳林抗衡。
秋风裹挟着黄沙,如猛兽般席卷而来,吹得刺史府的旗帜猎猎作响。就在这时,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驶入并州城。
车帘一掀,一位身着淡紫色纱裙的女子走了下来,她柳眉凤眼,气质出众。女子轻启朱唇:“我叫管雾荷,听闻并州疫病横行,特带了近百名医者和大量药材,想与并州做笔买卖。”
公孙硕心中清楚,这又是柳林的一步棋。并州如今穷得叮当响,根本拿不出钱来交易。
而此时,最棘手的瘟疫问题,恰好成了柳林进一步控制并州的借口。
百姓们听闻来了郎中,瞬间将管雾荷等人围得水泄不通。一位头花白的老妇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干枯的双手紧紧抓住管雾荷的裙摆,眼中满是哀求:“姑娘,求求你们留下来,救救我们吧!”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跪地,哀求声连成一片。
管雾荷面露犹豫之色。这时,柳林派来的一位官员走上前,脸上堆满了笑容,语气极为诚恳:“管姑娘,并州百姓如今深陷苦难,恳请姑娘能伸出援手。日后并州所有与郎中相关之事,都由姑娘负责,您看如何?”管雾荷沉思片刻,最终点头应允。
百姓们见状,欢呼声响彻云霄。公孙硕望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并州彻底落入了柳林的掌控之中,而自己这个刺史,将彻底沦为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
冷月高悬,惨白的月光如霜般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并州刺史府的书房内。公孙硕瘫坐在雕花太师椅上,面前的八仙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壶,有的已经空了,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还剩半壶,酒液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浓烈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与窗外的寒意交织,更添几分凄清。
公孙硕双眼布满血丝,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泪痕。他手中紧握着一只酒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声音带着哭腔,在空荡荡的书房里回荡:“百姓们有了热炕,有了粮食,能熬过这个冬天了……可他们竟忘了,还有我这个刺史。”说着,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现了矿藏,根本不用我吩咐,他们就自行开采。”公孙硕的声音愈哽咽,带着浓浓的不甘,“这些日子,并州的矿产、农田、医药,还有所有商铺,全都落入了柳林的手里。我就像个局外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生,却无能为力。”他狠狠地将酒杯摔在地上,酒杯瞬间破碎,溅起的碎片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两大世家倒是回来了,还带着海量财富帮我养兵。”公孙硕冷笑一声,笑声中满是苦涩,“可那些兵,名义上是我的,实际上全听柳林的指挥。我表姐……哼,她也配姓公孙!”想到公孙婀娜的背叛,公孙硕只觉心口一阵刺痛,仿佛被一把利刃狠狠刺穿。“她背叛了公孙家,背叛了我!亏我之前还把她当作亲人,真是瞎了眼!”
公孙硕之所以如此沮丧,是因为整个并州的命脉,早已被柳林紧紧攥在手中。他这个刺史,不过是柳林用来掩人耳目的傀儡。如今,就连给家里写书信、给朝廷上奏章,都得由柳林麾下的官员代劳。他在这里,除了每天能在刺史府的城门楼子上看看景色,吃吃喝喝,竟什么都做不了。
“我怎么就落到了这步田地?”公孙硕双手抱头,痛苦地呻吟着,“曾经的雄心壮志,如今都成了泡影。我还有何颜面去见父亲,去见公孙家的列祖列宗?”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微弱的抽泣声。
窗外,一阵寒风吹过,吹得树枝沙沙作响,仿佛在为公孙硕的遭遇出无声的叹息。而公孙硕,依旧沉浸在绝望与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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