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这里头的分量够你奶奶喝七日的,七日以后,你再来取。”李婆婆从屋里走出来,递给他用绳子串成串的药包。
周四郎接过,道了谢,却不走,他目光游弋在不大的院落里,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嗫嚅道:“李婆婆,我头疼又犯了,您再给我看看吧。”
“呵,又犯了?”李婆婆笑眯眯的,温和的目光划过周四郎看上去方正光洁的脑门儿,高大健壮的青年身子骨肉眼看得出的结实,哪儿像有头疼隐疾的?
周四郎被她看得心虚,慢慢生出一脑门的汗,本来不疼的头,也莫名有点酸,有点胀,有点晕乎——该不会他说啥来啥,真头疼了吧?不应该啊,他这么健康一人。
半晌,李婆婆悠然收回目光,对他道:“进来吧,我给你搭个脉。”
一副看透了一切,又好像什么也不说的样子。
周四郎松了口气,爽快的道了声谢婆婆,飞快坐在那正中的椅子上。
李婆婆是村里唯一的大夫,以前并不是这里的人,跟随家人行医来到这里,就住了下来,后来嫁给了一个秀才,二人日子过得清贫,但胜在和美。
可惜好景不长,十年前一场波及村里的瘟疫带走了她的家人和丈夫,她忙活出治瘟疫的药,却也太迟了,救了村里人,却没能救回家人。
村里人感激她,也可怜她失了丈夫,膝下无子,砌了瓦屋给她,也愿意接济她,但李婆婆不愿,许是孤身一人看村里家家户户觉得触景伤情,也兴许是本就喜静,搬去了山里,只说更方便摘药。
村里人拗不过,就依了她,但时常上山探望,接济,家家户户都念着李婆婆当年救瘟疫的好,她后来给村里人看病,也几乎不收钱。
本以为她就这么一辈子孤孤单单的过了,不想去年秋天,李婆婆家里多了个十来岁的丫头,李婆婆说,是远地娘家的孩子投奔来的,家里遭了难,就剩一个,认了作孙女。
跟李婆婆姓李,叫李桑桑。
这边周四郎的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日日嚷嚷疼,周四郎年纪最小,也是家里脚程最快的,就让他来李婆婆家取药。
他第一次见到李婆婆家的桑桑,整个人都看呆了,还以为是仙女下凡呢,荆钗布裙,脸蛋在冬日的阳光里白的跟剥壳的鸡蛋一样,脸小小的,下巴尖尖的,眼睛大大嘴巴红红,他没读过书,实在描述不出这份惊鸿,反正,他回去就丢了魂。
这一取药,就取了三个月。
每七日,周四郎来一趟,只要桑桑不在家,他就会突发头疾,疼得走不动道,直到桑桑回家,唤他一声周四哥。
他立马原地病愈。
臭小子,当谁看不出呢。
李婆婆眯眼切脉,察觉那脉象比她养的壮实健硕的两岁狗崽子还好,她轻哼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