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乐仁迫不得已地回到了朝廷,下令罢免各种祭祀。这时,他的王后也开始咳血了。
王后的父亲是宰相。他恳切地告诉新君,如今战争刚刚结束,百业待兴,人心涣散,连国仍虎视眈眈,他必须担起作为君王的责任来,他必须迎合民意,妥善地处理玉碗公主的后事。
于是他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祭祀,宣称他的姐姐是怨灵,他将平息她的怒火,把她埋葬在桃木钉死的棺材里,压在一座山下。
可私底下,他给她做了金丝楠木的棺材,他没有用桃木橛子钉住棺材,只是用铁链松松地绑住,他还给她开了一扇门,建了一条密道,把钥匙藏在木偶里,他把这一切写在姐姐的手记里,把这卷薄薄的帛书放在她手边,希望她能逃出这座墓穴。为了这个秘密永不暴露,他杀死了所有修建墓穴的工匠。
最后,他祈求姐姐的原谅。直到舅舅元公回来,他才知道,当路真的死了。
他才知道,原来,正是姐姐的计谋杀死了当路。
一滴泪掉落在昏黄的纸页上,银白的月光下,玉碗双眸潸然。她怔怔地望着纸上熟悉的笔迹,捂住了脸。
第122章玉碗(四)
良久,玉碗擦干眼泪,将那本手记放进袖子里,郑重地对孟琅说:“谢谢。”
“殿下多礼了。”
玉碗摇头:“若非你,我怕是永远都解不开这个心结了。我要走了,以后若是有缘,再相见吧。”
这家伙要走了?阿块高兴地站起来,却听孟琅说:“殿下,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是关于阿块的。”听到孟琅喊他,阿块不情愿地走出来。玉碗终于将视线落在了这个高大的男人身上,有些诧异地问:“你叫他阿块?”
“是。他是我在古战场捡到的鬼魂,我猜想他可能是仙鹤贵族,不知道殿下是否见过他?”孟琅迟疑地问,“阿块,你能摘一下面具吗?”
“不摘。”
“没见过。”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孟琅有些意外,追问道:“殿下真没见过他?”
玉碗肯定地说:“他的个头很显眼,如果我见过,绝不会忘记。”她微微皱眉,“孟小郎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孟琅以为她想起了什么,和玉碗走到一边。玉碗直白地说:“你要小心你捡到的这个鬼,他身上的气息很古怪,让我感到很不舒服,就像受到威胁似的”
“你胡说!”玉碗的话,阿块听得清清楚楚。他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毛僵立即过来阻止他。阿块大手一挥,粗暴地将她推开,手上的碧玺莲花在月光下闪着晶莹的光。玉碗一怔愣,猛地抓住他的手:“这谁给你的?”说着,竟将那条碧玺手串扯了下来!
“还给我!”阿块大怒,伸手就抢,玉碗闪身躲过。她端详着莲花珠子,颤声道:“是它,真的是它——”
“咚!”裹挟着汹涌阴煞的拳头雷霆般击来,却被孟琅接住了。他踉跄着倒退好几步,手颤抖着。“孟小郎君!”玉碗怒道,“你这恶鬼!”她五指暴涨,如风刮至,阿块大吼一声,迎了上去。
“等等,先别打!”孟琅忙去握剑,可右手抖得厉害。他刚才硬接阿块一拳,又被煞气冲了灵脉,伤得不浅。这时,毛僵也尖叫着扑了过来!尖利的尸吼令阿块动作一滞,玉碗铁爪劈下,瞬间就将阿块的面具劈开。幸好,阿块及时后退,没有受伤。
孟琅的法术失效了,狼面具掉在地上,在月光下幽幽地望着玉碗。
她瞳孔一缩,怒道:“你是黑狼军?”
另一边,毛僵正要偷袭阿块,却被孟琅孟琅刺中了。它惨叫一声,扭身朝孟琅抓去。这一切都被玉碗看在眼中。她惊愕不已:孟琅为什么帮这恶鬼?以一敌二她没有胜算。她攥着手串,转身便跑,同时叫道:“引开他!”
阿块立即追过去。孟琅要追,却见毛僵一个纵身,径直往王爷寝宫的方向去了!
寝宫,王爷与妻子儿女聚在一起,心惊胆战地听着夜空中的声声厉啸。忽然,屋上声如撒豆,紧接着,伴随一声巨响,一个黑影撞开窗户,冲进大殿,抓起王爷,像一阵黑风似的撞开另一扇窗户,孟琅紧随其后。直到他冲去出,王妃才像五脏六腑归位似的发出一声尖叫。
“来人哪!王爷被妖怪抓走了!”
孟琅此时心急如焚。他不知道公主怎么突然就动手了,但毫无疑问她认识那串碧玺。眼下他只想快些解决这毛僵但它却抓了王爷当人质!那毛僵一路狂奔,顷刻间便来到了高高的城楼上,它立在高高的阙楼顶上,尖啸一声。
孟琅立即堵住耳朵,城楼上的士兵却不知道,纷纷捂着头痛叫,摇摇晃晃好似醉酒。王爷亦七窍流血——他离毛僵最近,受伤最重。毛僵将王爷拎出阙楼,厉声咆哮:“别——过——来!”
她的声音沙哑得就像被火烧过一样——她的确被火烧过。王爷的两只脚在半空中晃悠,人已经昏死了。孟琅立马停住,手却背在身后暗暗捏着印,毛僵瞪着他,双目欲眦,咬牙切齿地问:“徐风公子为何偏袒连国?”
“我并未偏袒任何人,你不要再滥杀无辜了——”
“骗人!”毛僵激动地咆哮,“他们根本不无辜!”
她松开了手!
刹那间,一个巨大的洁白身影在她身后浮现,恐怖的威压降临。那是一尊巨大的神像,右手扶剑,左手结印,衣袂若飞,但他没有出剑,而是伸手接住了王爷,就如接住一朵坠落的飞花。
出剑的是孟琅。斫雪剑穿透毛僵胸膛的瞬间,他听到她不甘地吼叫。
“不公你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