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了吧?有少爷在,二小姐怎么可能吃亏。”
“难道少爷还能为了一个庶女顶撞生他养他的夫人不成?”
燕夫人优雅地饮了口茶,俯视着她。
“你可知错?”
她一掀眼皮,强撑着挺直了脊背,答:“我有何错?”
这下可好,燕夫人没料到平日柔弱可怜的庶女,现在一副毫不畏惧的做派,于是心头火更旺。
“你有何错?你的出生就是错的!”
她一拍桌子,怒道:“长辈面前,岂容你放肆!来人,给我掌她的嘴!今日我就要好好给她立立规矩。”
两个婢女立刻上前扣死了燕蓁的肩膀,王婆子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跃跃欲试。
她的膝盖已经麻木,被人按在地上也不挣扎,平静的反问:
“既然母亲容不下我,当年为何不将我直接弄死?以将军夫人的手段,毫无痕迹的杀死一个婴儿又有何难?”
院内所有人都被这话吓住了,顿时窃窃私语起来。燕夫人闻言更是睁大了眼,身体下意识的靠上了椅背。
她哪里没有想过?她甚至做过。
只是不知这中间到底是何缘故,每每她暗中下手,这丫头最后都安然无恙。
起先她以为是夫君在中间保她,可试探了几次夫君的口风,竟像是对此毫不知情。
后来她收买乳娘将她偷偷带走卖给人贩子,事成之后以为终于摆脱了这个扫把星,没想到第二日乳娘不知受了何人威胁,被迫带着孩子又回来了,并把事情当场揭发。夫君得知后震怒,罚她一个月闭门思过,为此甚至冷淡了她半年。
“胡说!胡说!反了天了,给我打!”
王婆子第一个回神,一个箭步上前,对准燕蓁的脸扬手便打下去。
“哎哟——”
只听一声痛呼,王婆子一张老脸皱的像朵菊花,整个人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谁!谁踢我?”
“你爷爷我!”
众人齐齐看去,就见明岩一只脚停在半空,嚣张地抖了抖。王婆子正要发作,便看见燕非从明岩身后走了出来,面色不善。
“我看谁敢?”
燕非见到单薄的娇躯被压在地上,心像被人打了一拳。
“此人以下犯上,明岩,把她拖出去,杖则十棍,赶出府。”
明岩领命,立刻拖着尖叫着求饶的王婆子出了主院。
他大步走到燕蓁身边,一手一个甩开压着她的婢女,扶着瘦弱的肩,将人圈在怀里。
“哥哥。”
“别怕。”
如记忆里许多次那样,他来了。
阳光从他身后打过来,将他本就轮廓清晰的脸雕刻的更加分明,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好似被屏蔽了,燕蓁只能听见击鼓般的心跳,既属于她自己,又属于眼前人。
燕非记起,小时候他在爹娘那里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要跑来向她显摆,有一次娘给他缝了个布老虎,他高兴地举着一路小跑到她那里,炫耀道:
“看!娘亲手给我缝的,而且用的百家布呢!”他见她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盯着布老虎,忍不住道:“你喊我好哥哥,我借你玩两天怎么样?”
“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你知道这多难得吗?娘为我缝了足足一个月呢。”
“不要就是不要。”
她说完便不再理他,转头看丫鬟们翻花绳。那时他年岁小,是阖府宠着的小霸王,怎么甘心被人忽视。于是上前揪住她的辫子,逼她扭过头来。
小燕蓁一下子哭了,却不像寻常孩子那样放声大哭,而是眼里含着一包泪,一声不吭。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向下掉,白瓷娃娃一样的脸蛋都憋红了,也不求饶不哭喊。
或许是从那时候起,他就总觉得自己给她的不够多,看见她的眼泪,比自己受伤还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