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见小姐回来了,立刻上前将府内情形禀告给她。
“她可知道我不在府上?”
“小姐放心,没人知道。”
她的心定了定,直接往主院去了。
进了院门,就见一华贵的妇人正坐在树荫下摇扇,两侧下人恭敬垂首立着,见来了人,意有所指地禀告:“夫人,来了。”
燕夫人略略回头,侧目睨了一眼。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此刻也不开口,就把人晾着。
王婆子见状,眼睛骨碌一转,立刻道:“夫人久等了,老奴可算把人请来了。”
“怎么?难请的很?”
燕蓁不理睬她们的一唱一和,盈盈一拜。
“蓁蓁给母亲请安。”
燕夫人见她虽和往日一样,身上却少了从前的讨好与怯懦,心中疑惑,但转瞬被不爽盖过。
“这里没外人,你不必如此。”
王婆子心里大笑,小蹄子忒不会卖乖,直接撞夫人枪口上了。
夫人自嫁进府,便和将军相敬如宾,将军忙于征战与政事,从未有过纳妾念头。谁知当年与西凉一战后,便抱回了个襁褓中的女婴。开始的一两年不论夫人怎么问,将军绝口不提孩子身世,只说就当亲生骨肉养着。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和军妓生下的野种,此时这一声“母亲”,夫人不膈应才怪。
燕夫人从旁边的茶案上捏起一张红纸,好似拿的是什么脏东西。
“喏,看见了?”
燕蓁跪在地上,见她指尖拎着的应该就是自己的生辰八字庚帖。
她见燕夫人面带不屑道:“都说继母难当,如今我是领教了。我费心费力为你的婚事奔走,还不是看你马上十六了,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
她垂眸静静跪着,并不搭话。只听头顶上传来嗤笑声。
“得知你发病的消息,那户人家前几日就派人来信,言辞中皆是不赞成这门亲事。你巴巴儿的哄得非儿来我跟前为你央求,呵,实在多此一举。”
这等嘲讽如今在她这里已经不痛不痒,反而心里一暖,感慨哥哥从未对我提过此事,私下却默默帮着周旋。
王婆子狗腿般的接话道:“可不,二小姐平日若多听从夫人的教导,哪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我是将军府的小姐,谁若笑话我,便是笑话燕家。”她虽跪着,前世在宫中多年养成的威仪却已刻入骨髓。原本娇弱的眉眼此刻轻蔑的盯着王婆子,一字一句道:“你觉得,谁是笑话?”
另一边,灵雨匆忙赶去报信,才从小厮口中得知燕非正与将军在听雨轩接待贵客,连忙又疾步至听雨轩。但这等重要的地方,不是她随便能进的。
正焦急时,就见到燕非的贴身小厮明岩正在廊下斗蝈蝈,她赶忙一把把人薅了起来,急切道:
“赶紧禀告你家主子,小姐被夫人叫走了。”
明岩一听不敢耽误,一溜小跑,刚靠近房门,就听见茶杯被砸碎的声音。
“军中兵器被盗一事,圣上若问起,老夫如实禀报就是!身正不怕影斜!”
另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随之响起:“燕将军是豪杰,但,小人难缠。且越是一无所有之人,越是豁得出去。”
明岩听此人说话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江大人又有何高见?”
燕非正襟危坐,一改往日嬉闹神色。
他虽还未入朝,却也知道如今政局诡谲,父亲被弹劾有贪污军饷之嫌,眼前这位江大人又立场不明。他只觉脑子要被烧干了,不敢轻易开口,怕被人拿了错处。
听雨轩外,灵雨焦急地走来走去,频频踮脚往里张望。远远瞧见老爷和一陌生男人正在交谈,那人身形高大,通身的气派非比寻常,身着靛蓝色朝服,应是刚从宫中过来。
又等了一会儿,燕非终于从房中出来,明岩上前一阵耳语。
主院内,燕蓁已经跪了半个时辰,身体摇摇欲坠。
远处候在一旁的小丫鬟们也站累了,撑着眼皮,大着胆子悄悄议论起来。
“你们不觉得二小姐变了吗?”
“是变好看了。”
“不是说这个,你们没发现她现在连燕夫人都敢顶撞了吗,我看她的好日子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