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落了地,看不到追兵的影子。他眼前一黑,膝盖一软,谢更阑被丢到地上。
陈喻也管不了谢更阑的状态,没吐个昏天暗地已经很给面子。
——果然应该先用童宛那一屋子乱放的东西做试验。
陈喻晃了晃脑袋,保持住清醒。
铃铛声在逃跑的路上停止。陈喻轻轻拍谢更阑的脸:“醒醒。”
没几下,谢更阑眼睫颤颤,睁开了眼。
城郊之地,和山间相去甚远。谢更阑看了看周围,没戴兜帽的脸上一片茫然:“这是哪?”
陈喻感到违和,一把盖帽,遮掩好谢更阑的气息,这才松了口气。
但他同样不清楚这是哪里,飞字诀乱飞一气,他也头疼。
他摸了摸后脑勺,被风吹乱的头发毛毛躁躁:“俗世的某个城镇吧。找个落脚的地方,有点事要盘盘。”
谢更阑不动。
陈喻走两步回头:“怎麽了?”
谢更阑一身玄黑,与日出后的光明格格不入,他朝四周望去,每一个动作里都掺杂了迷茫。
“师叔呢?他……”谢更阑嗓音偏哑,“不来吗?”
此处城郊人丁稀少,天亮后也少有人来往,枯黄的草铺成凄凉之地。陈喻又觉得,谢更阑站在这里很适合,也很好看。
——好看得让他心里不大舒服。
可他得告诉谢更阑实情。
“邵洺死了。”陈喻道。
黑色的身影投下黑色的影子,黑色的影子如冥域永恒死寂的三途川淌出的阴影。
黑色的“影子”开口:“我动的手?”
陈喻点头。
谢更阑唇角微勾,笑得难看:“我是兇手,对吗?”
陈喻看不到谢更阑的双眼,他陡然升起一股惶恐。
他不明白自己在惶恐什麽。
因为亲眼见证插入邵洺心髒的平沧剑吗?
因为谢更阑斗篷边缘尚未洗干净的血迹吗?
还是因为谢更阑在往下跌落?
他本可以是皎皎明月,可从不受控制的“失忆”开始,被套上杀人的罪名,成为通缉令上的逃犯……
再到现在,他的讼师,与他站在同一阵营的人,说他杀了人。
杀人的罪名已然坐实,所有的逃避无所意义。
谢更阑喉结滚动,就像是在企图吞咽下一切涩然。可他开口时,仍旧带着与陈喻相差无几的惊惶:“从最初,到现在……我都是兇手,对吗?”
不对。
不可能。
不是这样的!
从心底迸发出无数种否认,陈喻忽然发现,自己比过往更加坚定。
他无声地咧嘴,无法确信自己是否在笑。唯一确定的是他在古怪地、奇异地相信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