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眉头紧锁,心中焦急,正要出言辩驳,却见将闾抬了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将闾依旧端坐,脸上甚至连一丝被冒犯的恼怒都看不见。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状若癫狂的赵高,如同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等到赵高一党的叫嚣声稍歇,将闾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赵高。”
“臣……”赵高下意识应道,心中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本殿说它是马,它就是马。”将闾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倒是你赵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指马为鹿,试图混淆视听,欺瞒于我,欺瞒朝廷!你这又是何居心?”
他目光陡然凌厉,如同出鞘的利剑直刺赵高:“大胆赵高!竟敢在朝堂之上,行此欺上瞒下之举!来人!”
随着将闾一声断喝,几名殿前卫士应声而出,甲胄铿锵。
“将此颠倒黑白、蛊惑人心的奸佞,给本殿拿下!拖下去,杖责三十!”
“什么?!”赵高如遭雷击,彻底慌了神。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将闾会如此简单粗暴,直接给他扣上“指马为鹿”的帽子,还要当场杖责!
这罪名若是坐实了,可比什么献上病鹿要严重百倍。
“殿下!冤枉啊!”
赵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涕泪横流地辩解道:“殿下明鉴!那……那确确实实是臣寻来的白鹿啊!臣一片忠心,为国寻瑞,何来欺瞒之有?殿下不能仅凭臆断,便给臣定下如此重罪啊!”
他一边哭喊,一边转向群臣试图寻求支援:“诸位大人,你们都看到了。这明明是鹿。是祥瑞啊!监国殿下他……他这是滥用私刑。他不分青红皂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此举于法不合,于理不容啊。诸位大人,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殿下如此行事吗?”
然而这一次,响应者寥寥。
赵高的党羽们面面相觑,看着杀气腾腾的卫士和面沉如水的将闾,一时间也不敢再强出头。
而那些平日里就对赵高跋扈专权心怀不满的官员,此刻更是乐得看戏。
不少人眼中甚至闪过一丝快意。
你赵高也有今天?
当初构陷忠良、排斥异己的时候,何曾讲过什么法理?
现在轮到自己了,倒知道喊冤了?
活该!
一些中立的官员,此刻也看明白了。
这哪里是什么祥瑞之争,分明是监国殿下顺势设下的圈套,要借此敲打甚至扳倒赵高。
将闾的态度如此坚决,连祥瑞都敢当场否定,还直接下令杖责,这摆明了是要立威。
谁这时候跳出去给赵高说话,岂不是自寻死路?
就在赵高呼告无门,心底渐渐冰凉之际,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殿下圣明!”蒙毅排众而出,昂首挺立,目光炯炯地盯着赵高,声如洪钟:“臣以为,殿下所言极是!此物,确为一马!”
他伸手一指那瑟缩的动物,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赵高,你身为中车府令,竟敢在朝堂之上,指马为鹿,颠倒黑白,蛊惑圣听!此乃大不敬之罪!欺君罔上之罪!其心可诛!”
蒙毅声色俱厉,一番话掷地有声,如同给赵高的棺材板钉上了最后一颗钉子。
他向前一步,对着殿前卫士喝道:“尔等还在等什么?速速将此奸贼拿下!”
蒙毅的表态,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是朝中重臣,素有清名,他的话分量极重。
连蒙毅都确认那是马了,那些原本还在犹豫的官员,哪里还敢有异议?
“对对对,蒙大人所言极是,臣也觉得,那更像是一匹马。”
“嗯,仔细看看,确实是马的特征更明显些。”
“是臣等眼拙了,方才竟未分辨出来,殿下慧眼如炬!”
墙头草们纷纷调转方向,争先恐后地附和将闾和蒙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