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瑜听得心里一紧,问:“她是不是经常一个人出去?也不说你们?”顾秀桃撇撇嘴,“也不是经常吧,不过有时候周末她是会出去一两天,反正也不跟我们讲,我们也习惯了。她那人嘛,有时候安安静静的,不太爱讲自己的事。”
她看了他一眼,又说:“你不是她男朋友么?她去哪你都不知道?”陆承瑜张了张嘴,没吭声。
顾秀桃耸耸肩,“也可能真是去亲戚那儿吧,春杏一向挺有主意的,我们也没问过。”
她声音不高,也没太多情绪,就是实话实说的样子,说完拎着毛巾就往楼上走了。
陆承瑜站在楼下,望着她的背影,脑子却空了一片,风从楼道口吹过,带着点不明所以的凉意。
回宿舍的路上,他一直低着头走,脑子里全是何春杏那句“有点事”,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进了楼道,才刚拐上三楼,便听见楼上有人在走动,还有一阵阵低声说笑的动静,夹杂着女生轻轻的笑声。
他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一个男的搂着个女生正往五楼走。
女孩穿着短裤拖鞋,长头发披在肩上,一看就不是本楼宿舍的,男的则是熟面孔,五楼包装车间的黄志刚。
那俩人看到他,还挺自然地点了点头:“回来啦。”
陆承瑜点点头,没说话,继续往上走。
四楼过道里有几个房门虚掩,灯光透出来,偶尔还能听见床板吱呀作响的声音,还有一间屋里放着音乐,声音开得不算小,是一首带着土味情歌味道的粤语慢歌。
空气里混着汗味、洗发水味,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骚气。
这栋宿舍楼,一层三户,一个房间挤四五个人,白天都在厂里干活,晚上就成了人各自的窝。
说是男生宿舍,但谁都知道,有些人晚上是两人一铺,没人管,也没人敢管。
他推开宿舍门,屋里只开了一盏小灯,万德福不在,估计又去串门了。屋子里闷热,他把窗户打开,坐在床边,掏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一口。
对面李根水的床还是空着,床单皱巴巴的,被子堆成一团,角落还有一件女人的内衣搭在椅背上。
陆承瑜盯着那内衣看了一眼,心中又是一阵烦躁。
今晚整个楼都不安静,只有他一个人清醒地窝在角落里,连女人的影子都追不到。他吐出一口烟,骂了句:“都他妈的混得比我滋润。”
门“吱呀”一声开了。
老万回来了,手里拎着个洗得褪色的脸盆,头发还有点湿,一进门就哼哼唧唧地唱着两句不着调的小曲儿,脸上那点猥琐劲儿一看就知道——刚吃了什么“猛瓜”。
“啧啧,今晚这楼上是真热闹啊……”他随手把脸盆往床下一塞,一屁股坐在陆承瑜床边。
“承瑜你猜我刚才看见啥了?啧,那谁……五楼那个小胖子孙其华,你知道吧?就那个留个寸头,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的,那小子今晚带了个女的回来,哎哟,奶大得跟脸盆似的,穿一身粉的紧身T恤,屁股后面一抖一抖的,走路都带风!”
陆承瑜没说话,只抽着烟,眼神飘向窗外。
老万压根没管他反应,自顾自说得起劲:“我上楼找人借洗发水,刚一推门就听见里面床嘎吱嘎吱响,那叫一个猛,女的声音老骚了,‘啊啊嗯嗯’的,夹着点哭腔。妈的,那嗓子我听一次记一次。”
他啧啧两声,笑得跟偷了鸡似的:“你说这孙其华平时看着挺蔫巴,结果下手贼狠,那女的腿都搭到上铺床栏杆上了,还在下面整得起劲!”
陆承瑜皱了下眉:“你特地去看人家干啥?”
老万咧嘴一笑:“哎哟,那声音不看一下能忍住啊?不过我就瞟一眼哈,没进去,门虚掩着,他们根本没管。”
说着,他压低声音凑近:“我听楼道里人说,那女的是外面做足疗的,听说长得还挺水灵,白嫩肥实,尤其下面那块……啧,真不是我说,五楼有几个小子都看过她来过,说那屄肥得跟花似的,一按就塌下去,弹都弹不回来那种。”
陆承瑜皱着眉,把烟头摁灭。
老万看他脸色不对,反应过来:“哎哎,我这不就是说个热闹嘛,你别放心上,你春杏那是厂里头等的货,谁敢比她?”
陆承瑜没搭理,起身倒了杯水,低着头,脸没什么表情。
但心里,却一阵发堵。
他知道老万这人没轻重,也懒得听他叨叨,可听着楼上楼下都在成双成对、甚至屋里都能“上演现场”的时候,心里那种空虚与烦躁,却越滚越大。
他忽然特别想知道,何春杏现在在哪?她一个人吗?还是也在某个陌生的房间里,被谁搂在怀里……
这一夜无话。
李根水一直没回来,估摸着搂着女朋友在哪儿鬼混去了,连宿舍门都没踏进半步。
那张乱七八糟的床、椅子上搭着的女式小内裤,一整晚就那么晃在陆承瑜眼前。
他没动,手机翻来覆去地看了几次,又关上,连句“在吗”都没发出去。周日,他哪儿也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