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青石板路上,洒扫的丫鬟手持紫竹柄拂尘,惊起阶前一对翡翠鹦哥儿,扑棱棱掠过垂丝海棠,抖落满枝晨雾。
沈玉鸾穿过垂花门,看见东厢房槛窗半启,微风卷着药香拂过她银朱色裙裾。
陆怀钧正对镜整理衣冠,雨过天青的妆花缎,衬得他肩线笔挺如松,银线绣的竹纹仿若晨雾将散时叶尖的露珠。铜镜映出他修长手指掠过领缘,腕骨微微凸起。
沈玉鸾倚在门边,鎏金护甲轻叩雕花门框,勾唇轻笑:“广源号工期倒快,正赶上升温,衣裳就裁好了。”
陆怀钧转身,广袖带起微风,月白中衣领口露出半截红绳。他眼尾含笑,那笑意融入晨光:“前日李掌柜送来的,比我预想的合身些。”
“陆郎君穿着……”她绕着陆怀钧踱步,翡翠镯磕在酸枝木椅背上,发出清脆声响,“倒让我想起去年在弘农郡见到的琅琊王氏子弟。”
鎏金护甲挑起他腰间玉佩绦穗,眼神探究:“我一直好奇,陆郎君周身的世家子气度,可不像是寒门。从前穿葛布襕衫看不出,如今换了身行头,越发明显了。”
陆怀钧垂眸整理袖口竹纹,药香混着松针清气漫过她鼻尖:“前朝谢安石雪天访友,穿的不也是寻常木屐?”他抬眸,眼底闪过一抹锐光,恰似雪映剑锋,淡声道,“气度原不在绫罗。”
沈玉鸾的护甲沿着他肩线游走,在雨过天青的缎面刮出细微声响:“那日在陶六指院里,你徒手接住滚烫药炉……”她猛地凑近,发间金步摇垂珠扫过他襟前银竹,“虎口的茧子位置,倒像是常用剑的。”
陆怀钧广袖轻挥,露出掌心淡粉疤痕:“娘子可知道炮制药材的铜碾?”指尖抚过她袖口缠枝纹,“三年侍药,茧子自然落在虎口。”
沈玉鸾指尖迅速掠过他衣襟褶皱,鎏金护甲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冷光。陆怀钧整理袖口的手一顿,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腕间翡翠镯轻磕案头青瓷笔洗,陆怀钧抬袖为她拂去肩头落叶,广袖扫过她鬓边牡丹金钗。
“我父母祖上都是世家,不过是旁支。继承家业本就不多,又染了一身纨绔气,把家业败光了。”
沈玉鸾贴近他身侧,银朱裙裾扫过他月白裤脚。鎏金护甲挑起他颈间红绳,半枚玉蝉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光芒。陆怀钧垂手静立,腰间玉佩纹丝不动。
“哦……”
她尾音拖得极轻,拉出红绳,护甲缓缓摩挲粗糙玉质。药香裹着松针清气忽然浓烈起来,案头《千金方》被风掀开泛黄书页,露出半片竹叶书签。
“沈娘子若不信,大可以……”
“去查”二字尚未出口,鎏金护甲已按在他喉结处。陆怀钧呼吸一滞,广袖下的手掌骤然握紧,指节抵住酸枝木椅背,发出细微闷响。
“是,去查,你说的自然都是真的……”
她忽地轻笑出声,指尖顺着他脖颈曲线游移,在衣带钩上轻轻一挑。陆怀钧抓住她手腕,青瓷茶盏被广袖扫落,碎瓷片飞溅,他掌心淡粉疤痕正好贴在她晧腕的缠金钏上。
“只是,我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