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推开窗,冷不防将当年那柄由沈瑾瑜亲手相赠的匕首拍在桌上。
“木尔扎,你到底是谁?”
沈瑾瑜猛地一惊,骤然抬头,手中的毛笔从指间滑落,滚落在地,溅起一滴未干的墨迹。烛火随她仓促动作微微晃动,影子在墙上扭曲不定。
“爱哭鬼,我……”她下意识起身,脚步踉跄,声音带着颤抖。无意之间袖角拂乱了案上书卷,瞳中浮现出慌张。
“别用这么亲昵的称呼叫我!”赵煜晨厉声打断,带着从未有过的陌生感与质问之意。他缓步逼近,眼中已无昔日温和,只有锋锐与质疑。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自己的身份?从头到尾,你又为什么要向我隐瞒?”
屋中空气仿佛骤然凝结,仿佛连呼吸都沉重。
沈瑾瑜呆愣愣地看着他,双手紧攥衣角,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一句解释哽在喉间,却不知如何开口。
赵煜晨神色愈发沉冷,抬步走向案几,翻动间,很快在一角看到几幅未及收起的画像。纸面平整,绘工精致,皆是各地大臣进献的太子妃人选,连男子画像也赫然在列,色彩鲜明、衣冠华丽,映衬得这一刻格外刺目。
“呵。”他低低冷笑,眸光冷冽得仿佛结冰,“看来,当年太子殿下给我的承诺,全然只是个笑话。”
“怎么?是不是连退婚都不打算跟我说一声?”他缓缓抬眸看向她,声音里透出压抑的怒意与冷意,“我们是不是连朋友都算不上?”
沈瑾瑜面色微白,急忙上前拦住他翻动的手。
“你误会了!这些画像……皆是朝臣所递,非我所求。我从未允诺过。”沈瑾瑜讪讪整理了一下袖子,“只是我……身份尚未公开。你应该能猜到的呀。”
赵煜晨骤然停下动作,转过身,目光沉沉锁住她,声音低哑而沉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现在打算不认账了吗?”
沈瑾瑜咬了咬唇,眼底闪过一丝挣扎,终究低声道:“我是女儿身,但肩负太子之位,只能隐瞒真相。若被敌人知晓,恐将天下动荡。我不敢告知你,是怕你惹祸上身。”
赵煜晨看着沈瑾瑜真诚的目光,心中戒备稍有松懈,胸中怒意渐渐化开,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复杂情绪。他盯着沈瑾瑜,许久后才缓声开口:“既是如此,那你最近在忙什么?”
“如若不便你可以隐瞒,但绝不能欺骗我!”
沈瑾瑜深吸口气,将近来暗影堂之事一五一十告知,包括近些天码头失火、官盐船只爆炸、京城内波动的盐价以及卫承礼的勾结等,同时解释了自己目前调查陷入的困境。
听到此处,赵煜晨心念一动,取出随身带来的泛黄纸张递过去。
“我在京兆府衙杂物间发现此物。上面的符号,与你所说的暗影堂记号极为相似。”
“这是暗影堂标记!”沈瑾瑜接过,仔细端详,神色一凛,“爱哭鬼,你可记得是在什么位置发现的?”
赵煜晨细细描述,从井底铁盒到灰尘中的痕迹,到京兆府衙中的蛛丝马迹、国舅府的异常行径,甚至连那枚古铜扣子的细节也不曾遗漏。
沈瑾瑜认真听完,点了点头。
“京兆府尹恐怕不只是被牵制,而是早已被暗影堂渗透。国舅府与之往来密切,定有猫腻。”
两人低声商议许久,依然觉得线索不足。
沈瑾瑜思索片刻,说道:“既然国舅府与京兆府尹府衙都有嫌疑,我们不妨从他们之间的联系入手。我会安排人去查探近期他们的往来情况。”
赵煜晨点头赞同:“我也再去国舅府附近看看,说不定能发现新线索。”
赵煜晨点头:“我明日便去。”
此时,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三更天。
“今日多亏了你。你若不嫌弃,之前那处宅子你先拿去住,那里我挑了很久,总归安全些。”沈瑾瑜起身,为赵煜晨倒了杯茶,“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注意安全。”
赵煜晨接过,凝视她半晌,终是低声道:“你也小心。”
他离开房间,翻墙而出,夜风凛冽,裹着淡淡寒意。他疾行在空无一人的街巷,心跳随着脚步愈发沉重。父亲之死背后,已不是简单的权谋,而是牵连暗影堂与朝堂格局。
他暗自握拳,眼神坚定。无论代价如何,真相必得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