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公子今日只谈风月,不谈江湖,倒是难得。”
“柳姐姐,你怎么也来了!”小枝惊喜地奔上前拉住她的手。
她看着小枝,又看向我,眼神一闪,道:“这不是幻觉吧?你那晚也是坐在这儿,望着满湖月色……脸色比现在还冷。”说着,她轻轻一笑,“可惜你那时还不知道,真正的风月,不在湖上——在心里。”
我心头微震,脚下的湖水忽地泛起微波,倒映中,三人剪影逐渐模糊,而脚边画舫不知何时已空空荡荡,只剩下那朵白莲,静静躺在甲板上。
我低头,再抬眼。
她们不见了。
四周倏然空旷,灯火尽灭,整座湖亭如被抽去声息,万籁俱寂,只余我一人,站在亭中。
我望向夜空,原本的繁星与月亮皆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色的幕布,仿佛这整个世界……都是被造出来的假象。
——这是哪一年的东都?
我转过一条街。
金阙坊到了。
这一带的灯光骤然亮了几分,红帐层叠,檀香浮动,笑语盈盈如梦。
我站在坊口,没有立刻走进去。
金阙坊,是我亲手烧过的地方。那一场火,我让陆青点的,是为了掩人耳目,也是为了不再回头。
可现在,它完好如初。
我一步步走上楼梯,每一节木板都未发出异响,像是新修过似的。
帘子掀起,香气扑面。
红衣如火。
她转身的时候,身姿熟悉到让我心口骤缩。
贺青黛。
她穿着那日的朱衣短袖,眼角画了一笔新妆,手指纤长,正将一叠铜牌收入袖中。
她看见我了,唇角扬起。
“怎么才来?”
一句话,如针扎心口。
我走近,声音低哑:“……青黛。”
她歪了歪头,笑得像风吹红莲:“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们说好的时间。”
她牵起我的手,带我走向那间靠窗的阁室。
我记得这间。
那一夜,我是带着目的来的。
为了飞鸢门的藏点路数,我将她带出金阙坊。
可计划之外,是我真心许诺的那句:“等事过了,我带你离开东都。”
她没问理由,只说:“好。”
她坐在靠窗的长塌上,望着夜灯:“今天,你要赌什么?”
我怔怔站着,答不上来。
她回头看我:“你还是不肯承认,你信过我。”
“那你信我吗?”我低声问。
她笑了,笑得很轻:“信啊。不然那一夜,我为何会……不说一个字就跟你走?”
窗外烟火升起,街巷明亮如昼。
那场记忆中的夜,我与她同床而眠。可我睡得极浅,怕她后悔、怕她被人盯上、怕她最后被卷入我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