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王公大道前不同既往那般鲜有行人,接连的炸响惊醒了几乎整个片区的普通市民,汇集而来的看客们聚拢在观赏树木旁;既是是最胆小怕事的市民片刻之后也终于鱼贯而出,最靠近主干道的是贵族大人们的家眷和毛发烫金的大型犬;在他们之后,则是人数最多也最为混乱的群众,与惊慌错愕的前两类人相比,大声吵闹并投来好奇目光,全无心理负担。
冒着火花和浓烟野蛮碾过的战车更是勾起了一阵又一阵狂欢,没有敌人,没有叛徒,只是漫无目的似的朝着高空宣泄着骇人的炮弹,望着机炮灼红的热量扭曲了看客们的视线,像是一场热闹的皇家礼炮表演。
道路两旁没有任何维持秩序的卫兵和警卫队,烧红的沉重弹壳叮当落地足以吓退任何有一丝前进想法的观众。
继自行火炮之后是“绑着”士兵的运输车,结构尚不完全的【猎兵】们握着沉重的仿佛自然生长在他们手臂上的全金属步枪,双眼的红色危险视线望向天际线。
这里姑且是皇都,大家与一辈子可能都没有见过一台作战机人的乡巴佬们还是大不相同,即便如此大多数人也依旧木讷了------除去盛大的阅兵,这些精锐从未出现在过任何城市的街道上。
最后从视野尽头现身的是更为陌生的自律作战机人,那些连军车都不配乘坐的机器和工具,整齐划一地越过市民们的前方。
一成不变乏善可陈的生活中有了点儿刺激横生的苗头,没有一个普通人不在欢呼雀跃——即使他们连发生了什么也是毫无头绪,但总之就欢呼吧,给死气沉沉的帝国来点儿意料之外的扭曲吧。
常年来蜗居在城郊的小贵族家眷们身着更加昂贵的皮毛制衣,此时却为心心念念的帝国捏了一把汗,为了不顶撞僭越而时常拜读法典的狡猾鬼自然是对当下的情况更加心知肚明。
他们中更为理智的家伙已然从方才伫立的位置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不知道是冲着谁去的,但这支车队无疑是某种最终的暴力手段去的;
任何武装一旦进入禁地都将被处以“叛逆”,在这个遵奉古老律法的庞大帝国内,极少有的重刑会被严格无误地执行,而“叛逆”,是唯二将会以流放为下场的罪名之一。
更别说是在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未曾弥漫过硝烟气味的首都张扬大胆地开火。
【要逃走才行了】
【这是罪无可赦啊!】
何时,平静千年的城市竟一瞬成为了最激烈的前线了吗?
混乱的人海持续翻涌着,苟且谨慎的投机者们则一刻不停地如见光的鼠妇般四散逃离这贪恋多时的第二故土,顺带着也将这一天不寻常的变故的消息带向了卡尔维蒂亚帝国的每个繁荣城市与浪漫乡村、每一个早已涣散糜烂的堡垒和要塞。
花月的午后,照例紧闭的沉重大门被炸药破开,从首任皇帝【蔑洛荷】时开始,既往而来的尊贵和孤傲与之一同粉碎,叛逆者们的狂欢和守序者们的愤慨在这注定将被时代遗忘的噩梦之中无限重演。
这不知该称之为缤纷?烂还是混沌模糊的疯狂闹剧,才只是到开幕呢!
如此巨大的躁动,卡尔已经有了些许准备,然而他才刚从妆台前拾回了还算俊朗开明的形象,哪怕是连一份足以象征皇权的物件也还没拿在手中,匆匆忙忙地,便有人来敲寝卧的门。
或许是侍从或是卫兵之类的什么人。
倘若局势已经不再可控,也就没必须焦躁这一分一秒了,他慢悠地赤着双脚来到了正打算推开的门前。
还没等开门,仅一墙之隔的走廊上便传来即使是年轻时在军营中都从未听过的巨响;稍有常识的他也能明白是有人在宫庭中开枪了,而且是相当超规格的重武器口径。
卡尔不由得叹了声气。
看样子对方可不是来协商或是胁迫这么简单,拜这恐怖的枪声所赐,皇后卡塔琳娜如此天生嗜睡的人也恍然惊醒,满头凌乱地大声嘟囔完全不能称之为语言的叫声。
“陛下?这是怎么一回事?!那是什么东西爆炸了吗?”
还没等得回应,皇帝面前的门锁便突然被人粗鲁的拉断,不怀好意的家伙们三两成群的冲了进来;与之同时侵入房间的还有那黏糊的腥红血浆,缓缓地流淌着……
那是先前还精神轩昂的侍从长————没想到转眼就成了一团恶心的糨糊,亏得卡尔皇帝忍住没吐出来。
等暴徒似乎终于到齐后,房间里已经挤满了身披厚实外关节装甲的士兵,那凶狠的目光比他们手中瞄准皇帝皇后的枪口都要更加寒冷千百倍。
“查理,这样无礼地带人冲进来,看来是有很多平时不敢有所提及的话要在今天一股脑儿渲泄吗”
看着一身绒衣踏着血水迈进来的熟人,皇帝卡尔不知该作何表情。
“陛下,您没有受到惊吓就好,要是急匆匆溜到了外面可就给我们带来大麻烦了”
“仓惶作逃与我所受的教育不相匹遇”即使身着便衣,做了十七年君王的卡尔依旧不输布林斯。穆拉切勒公爵咄咄逼人的傲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