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齐欧听不太明白,顺应道:「那真遗憾。」
「先别遗憾,我还有个方法。不过这方法需要藉助外力——亲爱的,我需要你帮帮我。」
「怎么帮?」
「我身上长着一对腋芽。我给你看,看到了吧?可惜我没什么力气……亲爱的,你帮我把这对腋芽挖掉。我体内含有一棵白芽,那棵芽就是我的孩子。只有挖掉腋芽,里面的芽才会跟着碎鳞片一起排出来。以前学生就是这么做的,虽然有点痛。」
他呆呆地注视着那对正在扭动的腋芽,双唇微颤:「我……我不敢。好奇怪啊这件事!」
「你不肯帮我吗?」花朵带着哭腔说。
「我当然不肯啊。一定要这样吗纳西索斯先生?我看别的小花可都有花粉!」塔齐欧咬着嘴唇在花屋里走来走去,莫里斯没教过他人类还做这种事!
「别叫我先生,我是两性花。」纳西索斯委屈地看着他,塔齐欧再度震惊。
「两性花不能传粉吗?」
「可以传粉,我试过的……」纳西索斯微微转向那朵玫瑰,「但不是对我自己。」
塔齐欧长出一口气:「您应该对您自己试试。」
花朵支支吾吾。
「也试过,但一点反应都没有。哎!传出去的活不了,活着的没法传。我一度怀疑我的雄蕊和雌蕊是不是出问题了!我真的好孤单好孤单,好想再生一朵和我一样美丽的花宝宝。亲爱的塔齐欧,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了。」
「可是……」塔齐欧颇为困窘,这件事情他半点经验都没有,「让我考虑考虑,好吗?我现在很累,想睡觉。用不了多久的。」
纳西索斯没吱声。
良久,花儿惆怅地垂下叶子,领他到楼上的小花间睡觉。
或许水仙花的请求并不算过分。
塔齐欧临睡前想:纳西索斯好心好意带自己到家里做客,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一夜无梦。
晨风溜进窗户,亲吻着那一根根柔软的红色发丝。
塔齐欧伸了个懒腰,看着屋外明媚的阳光,心情无限舒畅。他推开门,哼着童谣走下楼:
和最爱的人儿手拉手;
在夏夜的花园走呀走;
夜莺夜莺不要哭;
玫瑰玫瑰在心口。
「纳西索斯,」塔齐欧唱歌似的拖长了这个名字,「我想好了,我愿意帮你挖掉那两条腋芽。」
他远远看到那朵水仙花躺在吊椅上,像睡着一样。花粉扬得到处都是,天花板丶相框丶玫瑰,无一幸免。塔齐欧走过去,才发现纳西索斯的六片花瓣已经缩成一团,被玫瑰汁染成了梦里的粉色。鳞茎糜烂不堪,叶子旁边——卧着一片沾满汁水的小蓟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