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平凉城,甘白尘又梦到了同样的黄沙漫天。
只是秦军越来越少,风沙也越来越大。
到今日的梦,便只剩一人了。
燃烧的城门里踏出一匹马。马上是一位银盔白甲素披风的将军,单手持着矛,矛尖对着天。怀里抱着一啼哭的婴孩。
骏马四蹄站定,婴孩也停了哭闹。
一缕红缨在黄沙中起又落,像蛇吐信那般寂静待发。
狂风刮过,黄沙一时间散了去。黄沙背后,穿着蛮服的大军擦着刀整着盔。
见只有一人迎战,此起彼伏的轻笑声响了起来,蛮马都不耐烦的跺蹄嘶鸣。
蛮人头领不敢轻敌,又待了一会儿。轻笑声不屑声渐渐小了下去,再次静了下来。
不能再等了。紧绷的弓弦要断了。蛮人头领的汗滴从帽隙里钻出,哒的砸到了黄沙上。
蛮人头领喉头一滚,咽了口唾沫。胸膛高高鼓起,终于从口中崩出了:
“杀——!”
顷刻间马蹄滚滚,又是黄沙漫天。
银蟒入阵来,红信狂舞去。
虽千万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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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凉城萧瑟,只有一家酒楼还红火着生意。这酒楼客房里趴睡着一公子,涎水都把那樱桃木桌打的深黄。
睡公子揉了揉眼,往窗外一看,日出三竿,正是到了用午膳的时点。
旁边候着的丫鬟拉了他衣袖一下,眉眼间带着催促,肚子恰到好处的打出一声咕噜。
“少爷,还不下楼用午饭吗?”
甘白尘还在回味那个离奇的梦,呆呆的望着丫鬟厌月那姣好的脸没说话。
“少爷!”
厌月的声音又重了几分,带着些委屈。
“哦,对对。走,咱们下楼吃饭去。”
甘白尘见这丫头饿的是撑不住了,先领她下楼填上肚子再说。
这酒楼有着一架左右对折的木楼梯,简单的把客房和食堂上下分了开,如此便吃食的吃食,睡觉的睡觉,两不相扰。
只是这阶梯上的木板有些旧了,甘白尘和丫鬟踩在上面吱吱呀呀的响。
不知是本地人吃的晚还是这荒城食客太少,正正好好的饭点当口竟还有选桌子的余裕。甘白尘于是挑了个离厨房近的。
他对于吃这件事没啥耐心,爱盯着厨子做菜上菜。或许真是他这强行伸进厨房里的视线奏了效,不一会儿三大盘四大碗的就上齐了。
平凉本地人就没见过在这家店里吃的这么铺张的。
满满一桌子菜,但甘白尘没吃,不住的给厌月夹他爱吃的菜。主子给下人夹菜,天下竟还有此般道理。
眼见着丫鬟的饭碗里叠出一座小山,都刨不到饭了。
“少爷,在外面就别闹了。”厌月小声说着话,筷身一动,啪的挡住了他夹过来的肘子。随后发力往他自己的碗里推。
“我就爱看你吃饭,可爱。”
厌月俏脸一红,手上收了劲放他过来,又让他把小块肘子缀在那碗里的小山巅上。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边吃着饭,边不住的往厌月身上瞅。
当然不是看她面前那被堆得高高的瓷碗,而是这平凉城里除了军属,陌生外来的年轻人属实少见,更是好久没有过如此漂亮的女人了。
平凉其实早该撤制废城了,它在大秦西边就是一座孤城,与其他的城镇村落都远得很,通商都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