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母亲这是哪里的话!
萧闳急了,伸手去扶母亲,却被抖开一旁。
&ldo;萧大人攀了高枝,就给我们娘俩弄来这乡野蛮荒的地方,不管咱们过得是什么日子,自己跑去钻营,这些莫非就是您得的恩典?
萧母冷笑看着萧闳带回来的东西,没有半点欣喜。
这神情好像一盆冷水当头淋下,萧闳那股踌躇满志的对新生活新前程的期待全然被这冷言冷语所浇灭。但他至纯至孝,只低头长拜道:&ldo;这里确实缺东少西,不够舒适,可襄宁城百废待兴,娘勿要担心,一定会好起来的。儿子如今有了一千石的官身,还是良川王殿下的太史傅,往后定然勤勉,绝不辜负娘的一番苦心教诲。
&ldo;我早就说那个姓孟的没安好心,你为何答允他来这样偏远边荒之地?
萧母径自坐在踏上,以手抚床冷声道,&ldo;别说沿途没几个人,就连城里也是破破烂烂的,这样的地方能有什么好前程?你来之前说这里已是治理妥当,我才答应,谁知这个样子,哪像个正经城镇?便是连我们老家乡下都不如许多。也不知是不是他教你的浑话欺骗至亲。
不等萧闳替孟苍舒辩解,萧母立即打断他欲语未出的话。
&ldo;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三岁孩童都懂的道理,你那个孟老弟会不知道?我看他就是知道,缺心腹人手,要人替他卖命办事,这才想着法哄你来,偏你是个傻的笨的,人家说几句香话,你便忘记自己姓甚名谁,颠颠跑了千里路,领着全家人来此处受苦遭罪
&ldo;孟贤弟不是这样的人!
萧闳这次是真的急了。
他自幼在礼节上受到严苛教导,几乎从未打断过母亲说话,今次却无法忍耐:&ldo;孟贤弟是一片好心,他怕我在令选里落了下乘,埋没到乡野一辈子,不得展才,这才特意求了公主殿下,否则我哪有机会来做良川王殿下的师傅?母亲大人千万不要错怪了贤弟!他绝无此私心啊!况且他让儿子来这严峻的地方,也是信得过我的才干,要和儿子一道竭尽所能再造一方富庶繁茂,这何尝不是儿子的心愿,绝无半点
&ldo;住口!
始终冷语严峻的母亲骤然用爆喝制止了萧闳的辩解,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顶撞母亲,立即噤声,垂手立于一旁,不再言语。
&ldo;你口口声声说他替你着想,好,那我问你,如果他真是想你好,怎么会让你拖家带口来这种日子都快过不下去的穷地方?他要是有那个面子能求下公主办事,为何不在令选里给你求个上升,要你在大司徒府往上走一步,去做中枢里的职务,难道不好过现下这个偏僻乡野里的太史?就算是王爷的师傅又如何?难道比得过景司徒府的掾吏不成?姓孟的惯会做这些表面功夫,哄得你实心实意,你可倒好,都不掂量一下便接下差事。
母亲的话萧闳不敢再辩解了。
其实一开始母亲确实也不同意,但萧闳当时脑子一热,早在大司徒府衙同意了调派,告身书都签署完毕,只等交接工作与动身,母亲生了会儿气,可后来也被自己与妹妹一道说服。毕竟是升了官,人挪活树挪死,怎么都是条离开当下窘境的路。
可是越往西走,母亲的脸色就越难看,到了良慈郡境内,几乎就不怎么与他讲话了,显然是这里实在破漏,让她失望了。
连带自己,想必也是让母亲失望不已。
萧闳的心寒犹胜天寒,明明他欣喜至极的事,却被如此训斥,一张口无法替自己辩解,只能堵着心气一言不发。
一旁屋子里的妹妹悄悄掀开新挂的帘帐一角,见哥哥被训斥得如此窘迫,眼泪便忍不住落下,可她也惧怕母亲,不敢来劝阻,只能偷偷帘后抹泪。
见萧闳低着头看上去十分恭顺,萧母并未顺气,更是觉得怒火中烧道:&ldo;你心中竟也委屈,你可知今日你母亲和妹子受了多大委屈?
萧闳一惊,忙抬头道:&ldo;发生什么了?母亲和妹妹可还安好?
他由母亲带大,与妹妹相依为命,这两个家人就是他的命脉。
萧母冷哼一声,阴恻恻的表情似是连回忆起来都是盛怒:&ldo;今日到了这里,院子左右的人家竟如此不知礼数,竟隔墙看着我家往里搬东搬西!
想到院墙不过半人高,应是本地缺少砖瓦,民居也不能笃实修葺的缘故,旁人或许不是故意,毕竟矮矮的墙,视线怕是不用往上抬,隔壁都看得一清二楚。这确实不方便,但承明公主和良川王二位殿下都还只能住在船上,连个王府都没有,孟苍舒更是要将就在府衙内吃睡,他家给安排了独立的院子,已是十分优待,可如果拿这话来劝母亲
萧闳知道母亲的脾气,是断然不敢开口火上浇油的。
萧母扬声道:&ldo;咱们家门庭再落魄也是姓萧!堂堂的皇亲国戚!你爹在时,就算日子过得清贫,那亲朋好友上门来,都是要递帖子才是礼数周全的。也不知哪里来的乡野村妇,粗鄙无状,竟也配踏进我家院子!说什么见我家搬迁,送来壶菜汤,我家难道短她那口吃食不成?越墙张望别家院落宅中私事,已是无礼至极,又不事先传告待主家答允便上门,简直是粗野败俗!这是什么毫无风化之地?难道圣人的教诲这里的活人都没听过不成?竟半点做人的礼数都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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