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大致的轮廓,应该年岁不大。
他们似乎是在一间不大的石室里,因为他沉重的呼吸和水滴声不断撞到了石壁,回荡在她的耳畔。
滴答滴答——
血腥味不断蔓延。
“我就说,你逃不掉的……”
“明明是我逃跑,为什么他们只打你……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逃,难道你就宁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被他们这样折磨吗?”
“逃,逃出去做什么?”
“做你想做的事,过你想过的生活。”
“我……没有想做的事……也没有想过的生活。“
“怎么会……没有?”
少年缓缓睁开眼,黑暗中,那双眼睛幽红如兽,“爱我的,我爱的都死了,我什么也不想要,死亡才是我的归宿,来——杀了我。”
“我怎么能……”
少年的眼睛由暗转亮,那红色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挑起混乱的战意,“可你不是已经拿着刀了吗?”
“我……”手里的匕首抵在少年胸膛上。
手不断颤抖,刀尖怎么也对不准位置,他的心脏跳得好剧烈,仿佛迫不及待撞上她的刀尖,她没有办法——
两只血淋淋的手,包裹住她的手,连带着那把匕首。
少年古怪地笑道:“杀、杀了我,趁大乱逃跑,是个好主意。”
“你、你知道……你知道还……还不杀了我?”
“哭什么,你们长安人胆儿那么小,杀啊,用点力,抖什么,这是我的血,不是你的,唔——就这样,再深一点……别哭了……”
李相筠又揉了两下,眼睛都给她擦得发红。
这是梦吗?
还是她曾经真的经历过的事情?
裴承看太子在擦眼泪,问:“伤心事?”
李相筠又胡乱抹了两下脸,才道:“既知是伤心事,裴少保还问?指望我说出来让你高兴高兴?”
“我只是听人说,伤心事说出来或许会舒服点。”
“是吗?不然你先说个伤心事给我听听,看看你会不会舒服点?”
裴承道:“现在没有,不过待会若七郎不小心被蛰了或者咬了,那我兴许以后便多了个伤心事。”
“什么意思?”李相筠又竖起耳朵,“那是什么声音?笛声……”
音调短促尖锐,像是号令。
簌簌、簌簌、簌簌。
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爬过来。
李相筠膝行两步,趴在石板床前往下一看,头皮发麻,倏地往后退,直到背贴石壁,才惊道:“好多虫!这些是有人控制的?!”
裴承手还搭在膝盖上,坐着没有动,就好整以暇地看着李相筠满床打转,一会扫掉床上稻草,一会又伸手想去够挂墙壁上的火把。
“南巫寨毁掉之后,许多蛊师四散而逃,裴家还没能把他们全部抓住,我想,这些应该就是南巫寨当年培养出的虫蛇。”
李相筠拿不到火把,回头问他,“所以有毒吗?”
裴承道:“有,剧毒,寻常人经不住五口就要下黄泉。”
李相筠倒抽了口凉气,“那你还坐得住!……不对,我听说你也是南巫寨出来的,那么多年都没有被毒死,是不是有什么解毒的药?”
“七郎查过我的事?”
李相筠揪住他的领口,“给我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