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的大事,怎能如此不上心?
夫人都将那些有适龄人家的名单备好了,来回催了几次,终不见世子应下。
周婉一想起自己生的这个儿子,就道天意弄人。
这对父子,真是来讨债的。
她是世家大族的嫡女,从小没受过半分委屈,直到成亲后,方知何为憋屈。
拢不住的丈夫的心,让人头痛的两党之争,她实在是厌了。
边境苦寒,她又瞧不惯丈夫身边温柔小意的妾氏,正巧有了孩子,就用此做引子,递了折子,千里迢迢回了京,再未回去。
秦均行作为嫡子,过了四岁,却是养在父亲身边的。
不由得她舍不舍得,她丈夫太疼小妾,军功起家的人,不太看重嫡庶,她总要为孩子谋划。
周婉捏着帕子,抱怨两句:“你说说这孩子,为了不见我,每日寅初就给我在院外请安,真是生怕我瞧见他的脸。”
寅初,天还没亮呢,让她那么早起,不是要她的命吗?
乔嬷嬷窥着周婉脸色,略劝了几句。
周婉知道她好心,也没说什么,到底是自己的陪嫁嬷嬷,府中的老人,可还是不满意,“我就说,不该让他和段劭走太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个没成亲的念头,连带着他也没有。”
乔嬷嬷:“……”
她还是闭嘴吧。
周婉作为肃毅侯夫人,能说那位的不是,她算什么,哪来置喙的权力。
正说着,忽有人来报,门外伺候的姑娘打起帘子,笑通禀:“世子回来了!”
周婉语句一顿,没说什么,只在此处等着。
她倒要看看,秦均行到底要做什么。
这孩子,常年不在她身边,这两年好不容易回来,可要将婚事给定了。
总不能让他在边郡里头找一个小门小户的。
秦均行自幼随父在蓟辽督察军务,年初刚奉旨回京。如今授羽林前卫正四品都指挥佥事,加广威将军衔,一个比起其他勋贵子弟略高些的武将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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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均行在角门勒马,独自入府,刚迈步,就察觉到周围和往常不大一样,起码落在身上的目光多了两道。
秦均行沉默了下,抬脚向前院走。
他察觉的到,方才视线向自己身上扫的人,都是周婉院里的。
今日她再见不到自己,是段不肯罢休的。
秦均行入前院正厅,垂目请安。
周婉想说些抱怨的话,连着几日见不到人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吃人的虎,正逢开口,身旁的乔嬷嬷不动声色碰了她一下。
这是让她注意下言辞。
周婉和秦均行,关系不是很近。
秦家出身低,是靠着一杆枪,生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上拼回来的爵位与富贵,大庆开过已过百年,到了近两代皇帝这,战争已然不多,能再因战请封国公的,秦家还是头一份。
她的丈夫并非嫡子,而是庶子继承爵位。
秦家历来如此,从不看重嫡庶,请封世子,只论功继。
秦均行膝下还有个庶出的弟弟,很得疼爱,习武一途又有天分,周婉生怕属于自己儿子的爵位被对方抢走,小时候对秦均行当属苛刻。
正想努力弥补的周婉被乔嬷嬷一碰,到底压抑住了脑中想法,撑出一抹笑,让秦均行上前,努力维持着秦均行记忆深处最初的柔和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