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下心,脑海中浮现方才和父亲的谈话。
「我给你三日的时间考虑,同意嫁人,便进宫,不嫁,那便永远别想见到你姐姐。」
「一切的选择权都在你自个手里。」
她踌躇了。
短短十六年的时光里,她头一次被让渡了某种权利,现在她要用它来决定自己的人生。
但天下无数女子皆向往的美好婚姻,在她面前仿若儿戏,仅仅是姨娘一张嘴就能解决的东西。
倏然
万籁俱寂的祠堂中,烛火「噼啪」一声,火焰晃动,耳边又传来窗户打开的吱吖声,潘棠循声望去,只见一黑影悄然落地。
黑衣少年犹如轻灵的燕,身影快到看不大清,窗户合上的瞬间,他足尖也轻轻点地。
潘棠惊喜,是阿酌!
纵然她只囫囵看了个大致的影子,也立刻就认出了他。
阿酌走近,潘棠看他晃动的身影渐渐靠近,微弱的烛火间他身影明明暗暗,脚步声一重一轻。
她发现他的步伐总是左脚重,右脚轻。他在极力克制着身体的晃动。
不一会,少年便到了她身旁。
他语气平静却温柔,「二娘子。」
「嘘」,潘棠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门口有人把守着,你小声点。」她盘腿坐在蒲团上,让阿酌坐在自己身边。
阿酌依言坐下,有意与她隔开一点距离。
「你怎么来了?你们没有受我牵连吧,曼姝和般若呢?」她问。
「曼姝和般若很好。」
她点点头,松一口气,旋即又问:「那你呢?。。。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她眼睛认真注视着他。
他不自在地偏过头,答道:「没有人为难属下。」
「真的吗?」
他重新看她,语气显得郑重,「是。」
「我们都没事,但二娘子受苦了。」
潘棠脸上随即扬起个大大的笑容,露出整齐的上排牙齿,「我才没有受苦。」她心中松一口气,「你们没事就好。」
她眼睛在昏黑的祠堂中显得格外明亮,暖黄的一点烛火照亮她半边脸颊,和灿烂的笑容显得相得益彰。
阿酌觉得,可能也只有她,才能在如此狼狈的时候笑得如此绚烂。只是,他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眸,一直看着,莫名觉得那眼里碎光有点哀伤。他疑惑,这究竟是眼睛反映烛火的光,还是眼泪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