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线人并没有放在心上,多出的部分不过是小区的一角,偶尔是窗外的落叶,或者延伸的楼梯,都是无聊且无用的讯息,直到昨天新出现的记忆里多出了一个它熟悉的声音。
“你、你好……”
在听见那个声音的瞬间,黑线们像是被电流打过,都如同海草般不住地抖动着,黑线们聚集在一块,毫无章法地开始在意识海中叽里呱啦各说各的。
带着声音的片段被黑线翻找出来,但是画面却令它们大失所望:只有一块门板,坚实的水泥地上有一双黑色的运动鞋,鞋面带着白色的墙灰。属于陆行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是不管黑线怎么想怎么看,都没有看见陆行声的脸。
【呜呜呜】
有受不了的黑线又开始哭,一条哭起来就有另一条跟着。
有几缕黑线开始偷偷从线人的身体溜走,无声地开始往卧室的方向爬动。
线人1号和2号没有顾得上悄悄溜走的黑线们,只是微微垂着脑袋开始回想自己的姓名。
它的以前好像还是一个猎物,那是多久的以前?线人用开发的智慧开始思索。是它还没有苏醒的以前,孱弱的自己曾经遇见过陆行声。在这个普通的夜晚,连人类的所有情绪都没能一一学会的线人,用仅剩的智慧思考起一个严峻的问题。
——它是谁?
是追求血肉、追求进化的掠食者,还是一个孱弱的、早已死过一次的人类?
但是并没有富裕充足的时间让它慢慢思考,房间里就响起了奇异的嘎吱声,熟悉这一切的线人开始重新融合为一个。多出的部分也像蛛网似地黏在卧室的门框上,安静、危险又充斥着一种显而易见的保护。
咚!
砰砰!
碎肉飞溅,多出的厨房里亮着灯,浓郁的血腥味让线人缓缓抬起光秃秃没有五官的头颅,直直冲着那个方向。
血水流动中,一双大脚忽然一动,红色的遮挡帘从里被人掀起,周婶红光满面的脸出现在线人的面前——
“哎呦哎呦,又是一个怪物哈哈哈哈!”
如同肉山一般的躯体倒在客厅的饭桌上,断裂的木茬飞溅,上面的瓶子倒地,一朵玫瑰花在对方的身体下开始迅速死亡。
巨大的声响代替了电闪雷鸣,让陆行声从睡梦中醒来,慌张的黑线迅速将自己的身体交织起来变成一个冒着很多线头的圆球,一动不动地站在床头上。
客厅里的线人感知到他的苏醒,如同潮水般的长线钻入周婶的口鼻之中,将她的嘴唇撕裂,腥臭的血水沾满了身体。
“怪物!杀了你——”
狂化后的周婶伸出一双沾满鲜血的手,从嘴里扯出一把又一把的黑线,她惊恐地感知到生命力的流逝,踉跄地带着差点将全身覆盖的黑线滚到塑料桶的旁边,开始抓住就吃。
没有剃毛的人类的大腿、泡得死白的头颅,粗大肥胖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掀起带着毛发的头皮,然后像是咬一颗带着壳的坚果,让人见之色变的血腥场景在这个房间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