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几日饮水不足,他的声音显得十分沙哑,像是被沙子磨过一般,有些难听,因着虚弱,听着还有些有气无力的。见他似乎没什么大事,岑锦年便也松了口气,见一旁的药凉得差不多了,端起药碗便要给他喂药。岑锦年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全程专心致志地给他喂药,神色又恢复了平常的淡淡模样。裴舟同样没有说话,似是在享受着着此刻难得的温和时光。待一碗药用下,斟酌一番,他才低低出声:“阿年,那日,是我将你阿姐唤来的。”看向岑锦年的目光中带了些许探寻和小心翼翼。见他主动提起此事,岑锦年脸色顿时滞了一下,沉默片刻,才敛了敛眼睫,低声道:“我知晓。”“当年之事,是我”他的话还未说完,岑锦年就已经别开了脸,冷声道:“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你现在刚醒过来,需要歇息。”话罢,便不理会他的欲言又止,端起药碗便道:“你先歇着,我不打扰了。”随即干脆地转身出去,不给他半点挽留的机会。裴舟见她这般反应,脸色又多了几分苍白,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目光晦暗。他有些不太明白,为何提起此事,她便这般不想同他多待,他明明是想,将过往那些事情摊开了同她说清。兴许说清了亦无用,可若一直避而不谈,这道刺便会永远停留在他们二人之间,难以消除。他无力地闭了闭眼,沮丧想道:或许,他如今所做的还不够吧。岑锦年行至殿门外,脸色已经变得十分冷漠,手中端着的木盘也扣得极紧,手背上隆起清晰的青筋。她站定在门外,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似是只有这般,才能控制住自己要同他争吵的怒意。若不是碍着他伤势未好,不能刺激他,兴许她会忍不住想要同他对峙。岑锦年将自己的心绪稍微平静下来后,便将手中的药碗交给了一旁的侍女,而后二话不说便去了隔壁的耳房。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不管裴舟如何费尽心思想同她多说几句话,岑锦年依旧保持着冷淡的态度,甚至比来行宫前还要冷。原以为经过这番,不说他们能立即冰释前嫌,但他们之间的相处大概率会好上一些,不曾想,竟弄成了这般。他倒是有心想同她沟通,可她却一味地避开,心中不免更加沮丧。、交谈因着裴舟受伤,?原定归京的日期不免又推移了一段日子,直至他的伤无碍于长途奔波,一行人这才启程回京。时间消逝,?如今已是入夏,?天气倒是比原来更热了。坐在马车上,若不是车中放了冰块解暑,岑锦年兴许会热得更加烦躁,?更别提还要同裴舟同处一个车厢中。她这段时日的话更少了,二人待在一块儿,大多时候除了沉默还是沉默。马车穿过一片树林,?如今已是晌午,外头太阳太毒,?火辣辣的,晒得人汗流浃背,?为了避免中暑,?无奈,?只得暂停下来,?在树荫下休整一番。岑锦年坐在马车上,听外头的宫女禀报,离这不远处有条溪流,想了想,?便下了马车,准备到河边洗把脸,同时也好多走两步,成日待在马车上也憋得慌。行至溪畔,只听流水潺潺,声清悦耳,?溪底下的石头清澈可见,不时还可瞧见溪中鱼儿在一同游玩嬉戏,周遭树木青茂,微风吹来,夹杂着水气,倒是将人吹得更加舒爽。岑锦年蹲在一块大石上,拿出帕子浸湿,而后替自己擦了把脸,冰凉的溪水扑在脸上,顿时倍感凉快。洗了把脸,这才觉得心中的烦躁和郁结消退了些许,心里头也放松不少,不免舒了口气。她低头看着溪中的小鱼,却没有立即起身回去,过了一会儿,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回头看去,只见裴舟已经朝她走了过来,原先守在一旁的太监宫女已经不见。岑锦年敛了敛眉,脸上再度变得淡漠,轻吸了口气,而后起身,准备回去。可从他身旁擦过时,却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腕,二人瞬间僵持在原地。她挣了挣,没有挣开,索性直接道:“你想说什么?”裴舟见她语气冰冷,心中更加酸涩,自那日的事情发生后,他们之间愈发冷漠和疏离了,对他也更加视而不见,让人痛苦的,莫过于此。他呼了口浊气,转过身来看她,面色沉重,眸中满是隐忍和忧郁,“我们谈谈。”岑锦年沉默片刻,漆黑的眸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须臾才说:“好。”裴舟伸出手去,将她转过身来,同她相对,如此才好瞧清她脸上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