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醒时漆黑的眸子亮了一截,「瑾哥,你还记得?」
谢瑾「嗯」声,温声鼓励道:「你聪颖刻苦,再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一定没什么问题,我等你揭榜高中的好消息。」
「好……」
康醒时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上前了几步,恨不能追着马车跑:「瑾哥,务必等我好消息——」
这时,马车内的人似是实在按耐不住,忽伸手用虎口卡住了谢瑾的腕骨,将他狠狠地拽了进去。
从外面看来,就像是谢瑾上车的时候分神,不小心被横木绊了一跤。
谢瑾还没坐稳当,耳边就传来那满是焦躁和嫌恶的声音:
「瑾哥瑾哥瑾哥,你哪来这么多烦人的弟弟?」
第13章唇珠
马车猝然起步,腕上粗蛮的力道也毫无预兆地随之松开——
俨然是恶意捉弄。
眼见要摔,谢瑾不得不用受伤的手紧扣住窗檐,才从疾驰的马车中稳住身子。
他暗忍着痛,缓缓看向坐在对面的裴珩,眉梢添了分冷意:「你什么时候来的?」
「才到,顺路经过。」裴珩随口就是敷衍,又露出顽劣得逞之色,撑肘笑他:「怎么,恼了?」
谢瑾心知裴珩最乐意看到自己恼怒的模样,于是转瞬就将本就缥缈的情绪抽离得一干二净,说:「没有。」
他太会藏,甚至连一丝藏的痕迹都寻不到,好像生来就不会对人心生怨怼。
裴珩觉得没劲,笑容略垮:「朕答应只给你两个时辰见康怀寿,可没让你同别的人磨唧纠缠,要再有下次——」
「嗯,知道了。」
没等他将狠话放完,谢瑾就不冷不热地说。
裴珩鼻息略重,话半截被堵在了喉咙里。
分明如今他在帝位,是高位者,可不知为何,面对谢瑾这心平气和的态度,那股狠劲无论如何也发作不出来,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
街边喧闹非凡,马车内陷入一派沉寂。
两人坐在彼此对面,颠簸之中几次膝盖相触,但始终不发一言。
又驶过几条街,眼看快要入宫了。
谢瑾才开口破冰,神态自然地说了句:「康太师明日就会上朝。」
裴珩迟疑了下,又做作地换了个坐姿,不满说:「整整两个时辰,你们就说了这个?」
谢瑾:「其他事宜,待明日早朝时,康太师自会和皇上说明一切。」
裴珩觉得他是故意膈应自己,嗤道:「康怀寿从来就瞧不上朕,对朕来说,这算是哪门子好消息?」
谢瑾沉静直言:「朝堂局势根本未变,就不该成为一言堂。何况康太师德高望重,若他真长久避而不朝,天下人对皇上的非议只怕会更多。」
裴珩微滞了下,冷笑说:「那他这次回来,肯定还得跟朕计较你的事。」
「不会,我今日已向太师言明。」
「言明什么?言明你舍弃了摄政王的身份权势,抛弃那帮人对你的吹捧爱戴,情愿做朕的胯|下臣?」
裴珩一脸鄙夷,觉得可笑至极:「皇兄,不至于吧,你有那么喜欢朕么?还是说康怀寿昏了头,他才会信这种鬼话?」
谢瑾和他说不到一处去,抿唇不言。
「陵阳殿外已经闹过一次,若是明日长昭殿上,康怀寿又领着那帮北臣得理不饶人,咄咄逼人,再以命胁迫朕还你清白自由之身,又该如何收场?」
裴珩佯装认真思索起来,忽想到了一个主意,邪笑道:「不如,将朕与你那日在永安殿所做之事,都一一告诉他们——」
「……没必要。」
谢瑾想到了一些事,身体不由绷紧。
裴珩还想套出更多的话,不依不挠地说:「康怀寿多稀罕你,朕不信他这能咽的下这口气,你拿什么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