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韶细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闭上了眼。
阮臻搂住他,很快就沉入梦想。
越国春季雨水多,后半夜,绵绵细雨转大,打在芭蕉叶上啪啪作响。
阮臻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些。
一丝凉风成没关好的窗缝吹入帐中,阮臻却感觉到胸口一片温热濡湿。
可是阮韶哭了?
阮臻摸索着阮韶的脸,嘴里含糊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阮韶脸上干燥而冰冷,无声无息地缩在他怀里,毫无生气。
风吹散了屋内点着的薰香,一股熟悉的甜腥气飘入阮臻鼻端。
作为一个马背上的帝王,他知道这气息是什么。
仿佛一锅滚油泼在身上,将阮臻烫地浑身剧震,瞬间清醒过来。
「来人!掌灯!传太医!」如雷般的一声怒吼炸醒了外间值夜的宫人。
帐子升起,光线照射了进来,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惊骇万分。
皇帝的亵衣上已染满血迹,怀里还抱着一个血人。
宁王苍白如纸,胸襟早已经染红,血迹蜿蜒地顺着他垂落的手臂流到地上。
阮臻抱着他的手一直在发抖,又不敢轻易拔他胸口插着的匕首。他就像是牢笼中的困狮,怒火滔天,却无法发泄,只有不住狂吼。
「你胆敢死!阮韶,你好大的胆子!我不准你死!你听到没有?」
阮韶半阖着眼,视线涣散,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他自然已什么都听不到了,也感觉不到任何痛苦。
阮韶觉得自己就像又回到了那个凉爽的夏夜,被人怜爱地拥在怀中,躺在小船里,隔着荷叶望着皎洁的月色。
船儿一荡一荡,他们也随着起起伏伏,仿佛回到了儿时的摇篮里。
我会等你来找我。不论多久,都回等下去。
若我的人去不了,那么,成了鬼魂,一日千里,很快就可以见到你了吧。
「阿韶!阿韶你坚持住……你别死,求你别死……」耳边的怒吼转为了哀求,似乎有滚烫雨点落在脸上,「我就只有你了……只要你肯活着,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求你了……」
阮韶终于渐渐闭上双眼,关闭了最后一丝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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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碧绿的枝条垂在水塘之上,睡莲书展着叶片,小小的花蕾露着尖角。鲤鱼在水面甩了一个水花,又钻到莲叶下。
午后宁王府的花园里,如往日一样静谧清幽。
紫藤花架下,阿姜捧着一本新出的词集,轻声念着。阮韶膝上搭着一张薄毯,坐在竹椅里,似在小憩。
「新的药方用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