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聿慢慢收回手。
谈知宜偏过头,脸侧贴着他慢慢抽离的手,像是缠绵地挽留。
指尖残存着细腻的触感,他不动声色地捻了一下,仰头将剩下小半杯酒喝完。
海面上剩下半轮红日,云霞像是被点燃,模糊了海和天的界限。
随着悠远的鸣声,一道巨大的影子突然破水而出。
鲸跃出海面,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下时激起浪花,在夕阳下,如同碎金四溅。
下一秒又出现了另外一道身影,在海面上浮沉着。
那么多人刻意出海追鲸,都无疾而终败兴而归。可是这两个运气很差的人,却意外在此刻看见了鲸群。
乐团演奏的乐曲从宴会厅飘过来,小提琴和钢琴呼应着,爵士风格的即兴和松弛,好契合这纸醉金迷的氛围。
谈知宜怔住,所有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几乎舍不得眨眼,努力想要记住这一幕。
孟聿的视线落在她面上。
夕阳在她身上披上了一层柔纱,像是把她融进一副油画中。那双注视着远方的眼眸,平时总是蕴着盈盈笑意,此刻黄昏中,尤为明亮。
他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收回目光,没说什么。
很久,谈知宜才回过神来,对孟聿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没有出海追过鲸,是不是有些露怯了。”
“谈家不至于没有这个家底。”
“有啊。”
谈知宜笑了笑,浮光跃金像是映进她眼底,亮晶晶的。她转而说起粤语,语气轻快,像一句玩笑话。
“死女仔同宝贝乖女唔一样嘅啦。”
海上的风永不停歇地吹拂着,将那句玩笑一般的话吹散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片刻后,孟聿随手将手中的酒杯放置在平台上,看向她道,“谈小姐,会跳舞吗?”
“什么?”音乐混在海浪和风声里,谈知宜听不真切他的声音。
孟聿朝着她伸出手。
谈知宜怔愣一瞬,将手搭上他的掌心。
宽大的手将小手收拢在掌心,朝着他的方向轻轻一带,谈知宜撞进他怀里,檀木香和威士忌的气味,铺天盖地侵占着她的嗅觉。
她的心跳猛然失速,呼吸也乱了节奏。
他的另一只手扶着她单薄的腰,掌心温度隔着裙子传递而来,是那么不容忽视,她不自觉地紧绷着脊背。
她没有系统的学过探戈,担心踩到孟聿,低着头注意自己的脚步,每一步都生涩而谨慎。即便如此,还是踏错了一步,踩在他脚背上,谈知宜下意识屏息,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孟聿对此毫不在意,步子随性自然。
看着她如兔子般惊慌的目光,温淡地说了句,“继续。”
没有责备,没有生气离场,引导着她。
那天的气氛太好,谈知宜逐渐放松,跟着孟聿的节奏,唇边是不自知的笑意。
鸥鸟盘旋,鲸鸣悠远。
咸涩的海风吹拂在身上,烦恼和顾虑好像在这一刻暂时被风吹散。
随着节奏舞步踏出去,远离孟聿的一瞬间,她竟有些贪恋他身上的气息。
可下一秒,孟聿又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回身前。
她搭着他的肩,轻笑了声。
发丝随着她旋转的动作飘扬,她眉眼间都是真切的盈盈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