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拒绝人都以贬损自己为由,给人留足了颜面。
王庆芳就说:我这个儿子,哪怕以后一无所长,至少人是好的。好人一个,好人一生平安。
苏景秋却说:谁要当好人?好人有什么好?我要当个为害人间的大混蛋,让别人对我闻风丧胆。
初见他的人真的都怕他。
你瞧他那副样子,成年以后开始在胳膊腿上鬼画符,倘若不是王庆芳以死相逼,他甚至要给自己全身纹上花衣裳,一直纹到下巴。想到母亲养他不容易,就想着先纹胳膊腿,待母亲百年后再给自己纹满。
“这好看吗?”王庆芳每每看见他的花臂,都要翻白眼。
“爽啊。”苏景秋说:“妈你不懂。”
“就你懂!”
说他是年少冲动,但他纹的东西又都很有想法;说他有想法,哪个有想法的人要纹这些乱七八糟的!王庆芳跟司明明说过:儿子我没管好,以后交给你,再纹身我就跟他断绝母子关系。
司明明回她:再纹我跟他离婚。
王庆芳就说:你要不想管你就直说,真离婚,你俩都要欢天喜地放鞭炮。
在老人心里,这俩人指定尿不到一壶,但因为他们都看起来懒惰,离婚也不太可能。反正就是那样凑活着过日子,过一天算一天。
这天王庆芳眼皮跳,跟姐妹们喝完酒决定去儿子的酒吧看一看。进门后看到苏景秋包着的手就有点来气,问他怎么弄的。调酒师很是骄傲:老大见义勇为了!
王庆芳顿觉头疼,指着苏景秋说:“你给我背!”
苏景秋觉得自己没做错,自然不肯背。他这会儿满脑子是司明明走进酒吧的画面,一颗心早不知飞哪去了。王庆芳跟他说了几句话他都没听清,气得王庆芳在桌子下踹他,让他打起精神。
苏景秋就问王庆芳:“你跟我爸见一面就结婚了,后来有爱情吗?”
“我们俩结婚是门当户对。”
“我没跟你说这个。”
“那你问的是什么?”
“我是说你俩后来爱上了吗?”苏景秋倒不觉得跟自己老妈讨论这个有什么为难,反正王庆芳在生意场上厉害,治理家庭也有一套。
“爱什么爱?有什么可爱的?”王庆芳说完就走了。她觉得自己的儿子今天有点奇怪,像是被谁夺了魂儿。
苏景秋闲暇时候将那监控来来回回地看,调酒师也跟在一边看,实在忍不住了就问苏景秋:“老板,她招你了?我看那架势是要去找你麻烦啊。”
“你懂个屁!这是你老板娘!”苏景秋指着画面让那调酒师睁大了眼睛看:“给我记住喽!你老板娘!”
调酒师“咝”一声,从刻板印象来看,老板要娶的应该是那种长发细腰、风情万种的美女,怎么老板娘看着像是打死谁似的?实在很难想象这位老板娘坐在酒吧里主持生意的场面。
“什么表情?”苏景秋故意瞪眼吓他:“老板娘脾气可不太好,她来的时候你最好给我注意点。”
苏景秋其实想多了,老板娘司明明女士如果不是担心他横尸街头跑这一趟,往后的日子你就算把她捆来,她都要在松绑后给你两脚。
调酒师就笑笑。
他在酒吧里工作,人来人往鱼龙混杂,看过的男男女女数以万计。有些人看似相配,实则貌合神离;有些人属实不搭,再看则是两心相知。这世道很多事说不清的,尤其感情。老板这种人,做酒吧生意,看过的定然比他要多。他选的人,首先人品会过关。
是的,别人都知道,苏景秋看似不靠谱,其实对人要求很高。
只是这老板今日有些神游姿态,无论调酒师再说什么他都不说话了。打烊的时候去储藏室搭了个床,让别人该下班下班,他要在那里对付睡一觉。那调酒师不由得又想,老板这么厉害,怎么还被老板娘赶出来了?老板莫不是个妻管严吗?
苏景秋睡在那小行军床上,实在是萎顿不适,有几次差点掉下去屁股摔开花。他一边睡一边想:明晚可不能再睡这里了,不行就去开个房吧!家是回不去了,他回去,那逃难的母女肯定不自在,没准找借口就要走,那司明明也就会走。到时他一进门,倒是能睡到自己床上了,只是家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