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胡泉一溜烟跑过去,远远的,从虞枝手臂间看见一团白乎乎的东西。胡泉心下一动。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胡泉隐去脸上的愁闷,乐呵呵地给虞枝请安,余光瞥见那白团动了下。
是活物。
“起来吧。”虞枝知自己一举一动少不了要经由胡泉汇报给谢玄,因此在紫宸殿见到胡泉并不惊讶,“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差?”虞枝感受到怀里的生灵换了个姿势,露出一只玻璃球般的眼睛好奇地盯着胡泉看。
胡泉看到白团露出了眼睛,确认是一只白毛猫,霎时觉得从地狱到了天堂,长舒出一口气,把前因后果给虞枝讲了清楚。虞枝这才知道这只一头撞进她脚边的猫儿给人惹来了多大祸事。
她安抚胡泉,“放心吧,只当是我没知会人,提前把猫抱去玩了。”虞枝手指在小猫光滑柔腻的毛绒额头摸来摸去。这是虞枝第一次觉得她对猫儿这物种生出了喜爱,从前她对猫儿总是淡淡的,这或许是因为过去她接触到几只猫儿都不大和她相熟,十分傲娇冷淡,不像这只波斯猫,赖在她怀里不肯离开,拿自己可爱的小脸和光顺的皮毛做筹码,逼得虞枝放不下手。
“奴才多谢娘娘!”胡泉脸色好转,这时胡伽也迎过来请安。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上这会还在和新任王左相及参知政事等大臣议事,还请娘娘到偏殿等候。”胡伽恭请。
虞枝今日来一是为散心,二是被这些日子的闲话闹得心烦,想要自己来紫宸殿看看是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阴沉血腥景象。
好在一切井然依旧,虞枝稍稍安了些心。
“新任左相?那原来的……”虞枝跟着胡伽的指引走,怀里的小猫受了虞枝许久的安抚,胆子大了些,又往外爬了爬,爪子勾到虞枝金丝线绣成的衣裳,刺绣瞬间乱成一小团,束缚住小猫的爪子。虞枝感觉到,用手替它解围。
这时胡伽言语模糊,只说:“原来的马大人年事已高,喜丧去了。”
虞枝盯了会胡伽的脸,她不再追问,也算是给胡伽解围。
“罢了,就不去偏殿了。”虞枝停住脚步,裙摆划出一道弧线,“在外边望会天,也好过去殿内枯坐。”虞枝挑了个石凳坐下。
这紫宸殿原是元临议政休息之处,修建的奢华非常,院内假山流水旁三三俩俩落着休息的石凳秋千,还放着一群活泼的名贵鲜艳鸟儿,总要最年轻的一批,为终年肃寂的紫宸殿添一抹亮色,夏花冬雪自成一派,景致美妙,比室内有趣得多。只是元临估计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切都是给谢玄做嫁衣,由谢玄享用了。
胡伽连忙拿来软垫和手炉。
虞枝把温度正好的手炉抱在怀里。有了热源,小猫更不愿意走,直翻身露出肚皮,求人抚摸似的。虞枝狠狠摸了个够。
她觉得她现在应当是真的被小猫俘获了。
远方晴日渐落,孤光吹寒,阴云渐布。这几日每当太阳光一落,风便嚎叫起来,天空随着渐起的阴云飘起雪花。前几日还是雨中带雪,今天就是单纯的飞雪了。
“今年的雪下得真早。”虞枝把小猫往自己怀里藏了藏,用宽大的披风将其完全包裹住,叫它淋不到一片雪花。
耳边瑟瑟风音萧条枯冷。
胡伽跟着附和,刚要提醒虞枝避雪,就听一阵门扉响动的声音,紧接着有脚步声靠近。
“臣左宰相王润陶参见皇后娘娘。”此人不是远远见礼,而是特意走近。
虞枝点点头,态度算不上热切。
但反观王润陶态度十分恭敬,被冷待也不见不满,依旧弯腰行大礼后退着离开。这不得不引虞枝注目。
春桃悄悄俯身在虞枝身侧嘟囔:“娘娘,奴婢怎么瞧着他好像在巴结你呢。”春桃眼睛跟着王润陶挺直的背影,直到他步出大门。
虞枝闻言收回目光,抱紧了怀里的猫,准备进紫宸殿正殿去,一边走一边说:“他是手握重权的宰相,而我只是一阶后宫妇人,有什么好巴结的呢。”
“话怎么能这样说,陛下对娘娘的宠爱有目共睹,有朝臣想要得到您的庇护再正常不过。俗话说得好,耳旁风……咳咳。”春桃顺嘴,说了冒犯的话,赶忙咳嗽做掩饰。
虞枝哪能听不出春桃的言下之意,只是她非前朝萧太后之流醉心权力。萧太后想要得到的东西很多,为此不得不厮杀拼命,屠尽身边人,最后也落得潦倒下场。而虞枝想要的东西已经很少了,如果有也是希望身边人能平安幸福,她只想保护,而非残杀。因此她对王润陶的示好视而不见。
她摇摇头。
春桃嘟嘴,嘟囔道:“娘娘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小主子着想啊。小主子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少不得要前朝有人支持。”春桃想得多,但思想也单纯,有些话也不知避讳。
好在现在后宫只有虞枝一人,要不然定要让人抓住把柄。
“好了,不许瞎说。”虞枝正色。
“是。”春桃瘪瘪嘴,消声了。可一直站在旁边的胡泉却若有所思。
他是个爱钻营的人,又和凤宁宫的利益绑在了一块,少不得要打虞枝腹中孩子的主意。若是能做个孩子的贴身大伴,未来显然又多了重保障。所以胡泉眼下已经把这孩子当做了自己的主子,想要为主子筹谋,毕竟他也怕未来谢玄后宫佳丽多了起来,虞枝会面临君恩流水断的境地,那时若是虞枝背后有朝臣的支持,她和孩子的地位将会稳固很多。
胡泉在心里暗暗记下王润陶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