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后了几步,跌坐在沙发上,胸口发闷,呼吸也变得急促。
严柘还算是个讲究人,在别人家里洗澡终究跟在学校不一样,精致舞蹈家那一套流程今天都被略过,没搞那么仔细,冲完澡吹了下头发就出来。
解弋侧躺在沙发上。严柘以为他躺着玩手机,看了眼手里没拿手机,又以为他睡着了,再一看,师弟两眼睁着,好像在发呆,又好像不是。
怎么了?严柘道:“起来了,师兄请吃午饭。”
解弋听到了,眼睛眨了下,想起来,身体动了下,没能用上力气,含糊地应了声:“不去。”
严柘想起过来之前,他在电话里说是没睡好,想休息,好像还说头疼。
“不舒服吗?”严柘说,“没事吧?”
解弋道:“没事。”
严柘疑惑起来,这听起来实在不像没事,他没怎么照顾过别人,只会动动嘴:“是感冒还是怎么了?家里有药吗?喝点热水?也许能好一点。”
解弋很慢地深吸气,又呼出来。
严柘又说:“有药箱吗?常用药放在哪?饮水机在哪?你家怎么烧水壶都没有,你平时都不喝热水吗?”
解弋比刚才好了一些,感觉严柘聒噪得可怕,忍不住说:“别吵了。”
“……”严柘闭了嘴。
过了几分钟,解弋从焦虑症惊恐发作的状态里缓了过来,脑子也回来了,眼睛转了转,看到严柘坐在他头顶那边的单人沙发上,正在打量他,见他好像好了些,伸出手摸了下他的额头,那动作好似在撸一只小狗。
解弋赶忙坐了起来,和严柘四目相对,他有点尴尬。
“好尴尬啊。”说这话的却是严柘。
严柘说:“我关心师弟,师弟不领情,还凶我一句。”
解弋心知这人又在装模作样。
“没有凶你。”可是争论这个有什么意义?解弋选择滑跪,道,“师兄,对不起。”
严柘道:“你好了吗?”
解弋说:“好了。没什么事,老毛病,一会儿就好。”
严柘点了点头,没有追问,说:“请你吃午饭?让我来洗澡的回报。”
解弋不想和他一起吃饭,只因为不好吃。
严柘对自己舞蹈家的身材和健康非常负责任,饮食习惯严格遵循三大营养素的科学配比,每天早中晚三餐都在学校吃食堂,早晚牛奶豆浆鸡蛋配粗粮,午饭雷打不动两荤一素二两米饭,很少外食,烟酒不沾,不吃零食也从不喝奶茶。
解弋年方十九,正是沉迷垃圾食品的黄金年龄,不想和师兄一起修仙,说:“我头疼想补觉,不去了。”
“好吧。”严柘亲眼见到他是真不舒服,也不强求,说,“我能喝杯水吗?”
解弋没有招待过客人,现在才想到他应该拿水给客人,起身开冰箱,拿了瓶水给严柘。
虽然这房子里的中央空调很暖和,可是没几天就要到供暖的时间了。
“这个天气你给我喝冰水。”严柘看他一脸傻乎乎,无奈地起身自给自足,说道,“师兄待你一片冰心在玉壶,你三九寒天给师兄投喂冰水,合适吗。”
最后还是严柘自己从消毒柜里找到了玻璃杯,又从餐桌边柜的即热饮水机里接了半杯温水。
解弋一脸茫然,他住进来大半个月,都不知道那里竟然还装了个直饮水机。
“你应该不是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吧,”严柘说,“小时候就没养成喝热水的习惯?”
解弋说:“十岁出去,那边没有热水喝,只能喝冰水。”
严柘说:“你是在哪留的学?”
“东欧,”解弋道,“基辅。”
这下严柘恍然大悟了,怎么别人都是本科念完再去当留子,师弟一个留子回国插班读研,原来如此。
他这阵子每天都和解弋在一块,从来没问过这些事,本质就是不关心,对解弋的来处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