鹂儿在府里找了大半天都未能找到李玄玄,这才想起长公主可能待在茗园。
茗园现在算是府里的禁地,李玄玄特地交代过,若不是天大的事,任何人都不能进茗园找她,即便是有事,也只能让鹂儿或雀儿进去通报。
府里的仆从们对李玄玄这道指令很是头疼,他们受派于太上皇,奉命必须时刻掌握长公主动向,且要定期回宫里汇报,有时长公主在茗园一待就是一天,还不让人跟着,这让他们很难交差。
于是几个胆大的,便趁长公主出门应酬时偷偷翻进去查看,发现里面除了一座普通的凉亭,便是茂密的树丛,若说有什么特别的,便是李玄玄豢养在茗园内的一群猛禽,那几人被狗撵着咬了几口,又险些被金雕鹰隼啄瞎眼睛,这才带着满身伤痕逃出来,至此再没有人敢朝那里踏进一步。
得到看守茗园的甲士许可,铁门这才被缓缓拉开,鹂儿缓缓步入漆黑斑驳的树影中。
即便是在酷暑的炎炎夏日,茗园内依旧光线暗淡、凉爽异常。一道道金色的射线从几乎密不透光的树影间射下来,长枪般插进小道两旁的花草丛中。
几声不知名的啼叫声吓得鹂儿周身一颤险些摔倒,她咽了咽口水,还好不是让自己夜里进来,即便长公主不交代,她没事也不想上这儿来。
长公主那么明媚的美人儿,怎么喜欢待在这种阴森森的地方。
她不禁加快脚步,裙裾扫过齐腰深的花草丛,沙沙的声响淹没在鸟鸣中。
前方视野豁然开朗,是一块碧绿平整的草地,凉亭就位于这片草地的中央。
鹂儿朝凉亭内走去,她轻轻掀开竹帘,李玄玄正舒展地躺在座席上,好像睡着了。
她半张脸上蒙着一块白纱,上边用朱砂绘制了一只诡异的大眼睛,下半边脸露在外边,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长公主对下人很好,只是时常做一些令人费解的事情。
鹂儿也不敢多问,她跪在李玄玄身边,踟蹰了半天,不知该不该叫醒她,但事态紧急,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她低声唤道:“长公主,宫里出事了!”
李玄玄一时没有回应她,正当她打算伸手摘下长公主脸上的面纱时,李玄玄自己拽下了面纱,她坐起身,手臂搭在膝上捂住眼睛,声音中略带疲惫:“发生什么事了?”
鹂儿轻声道:“奴婢听宫里的人说,圣人病了。”
“三哥病了?”李玄玄放下捂住双眼的手看着她,眸中带着些许血丝。
人食五谷,孰能无疾,即使是真龙天子,偶尔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很正常。
但这一年非常特殊,任何关于三哥的风吹草动都会让李玄玄警觉。
流星下坠的那一夜,师父叶法善曾向她道出一个天机。
今年会有一位进犯紫薇星的李氏宗族陨落。
紫微星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天子,她曾一度以为阿耶才是紫微星,而那颗进犯紫微的流星指的是三哥,可如今三哥已顺利继位,且是由阿耶助推,那他就应该是名正言顺,又怎能算是进犯?
会不会还有一个可能,三哥才是真正的紫微星,而那颗流星所指其实另有其人呢?
但不管是谁,可以肯定的是,今年将会有一位能影响朝代更迭的李氏死于非命。
别的皇嗣她管不了,但至少要确保薨逝的人不会是三哥。
所以她在离宫前,便已叮嘱好三哥身边的人,圣人若是出现任何异常,就立即向她汇报。
但若只是普通的生病,倒也不必太过慌张。
李玄玄又问道:“严重吗?”
“算不上十分严重,只是······”鹂儿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李玄玄拎起案几前的茶壶,不紧不徐道:“这里没有别人,说吧。”
“奴婢听宫里的人说,圣人是因为见到昭成皇后的亡魂,受到惊吓而害病的。”鹂儿快速地把话说完,好像长痛不如短痛似的。
李玄玄闻言一怔,提壶的手顿在半空中。
昭成是她阿娘的谥号。
她如画的眉目间闪过一丝恼怒,将茶壶重重一放,茶水溅了一桌。
“这怎么可能?!”
难得见李玄玄发怒,鹂儿赶忙跪伏在地上:“长公主息怒,奴婢所言千真万确,与圣人同行的宫婢们都看见了,其中几位千牛卫和宫婢为了保护圣人,还被索了魂。”
“还死了人?”
李玄玄蹙眉沉思许久,道:“此事另有蹊跷,你现在速去让人备车,再通知雀儿随我一同前去新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