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玙说得痛心疾首,更是要落下几滴老泪,“殿下言之有理,只是万一这歹人以重利高位诱之,有那见利忘义的小人叛主,四殿下的声名前程怕是要毁了。”
“王卿才是多虑了。”高照将王玙按回了椅子里,缓声安抚地说道,“清者自清,况且陛下当真是疼爱四弟,皇贵妃娘娘与陛下感情深厚,不会任由四弟平白任人诬陷。”
“是是是……”王玙连连点头,“只是若是能将四殿下的佩刀与孟大人的尸首寻回,四殿下也就少了一番麻烦,大周皇室的声名也不会有损。”
高照神色一凛,“所以王卿漏液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正是。”王玙正了神色,先前的恭敬渐渐消散,端正得好似直臣面谏,“只是下官人微言轻,还请殿下支援,这药便是谢礼。”
元令仪起身走到高照身侧,冷冷地看着王玙,“大人这是在威胁我们?”
“可不敢当!”王玙猛地起身,连连摆手,“元大小姐一句话,当真是要了下官的性命,下官只是听说殿下此番出行,既有英武卫、广洋卫相随,又有韩颂公子全程护送,因而想请殿下支援一二,帮着一同寻找遗失之物而已。”
王玙见元令仪仍是面色如霜,高照也不言语,便急急补上一句,“下官也已差人去寻名医,相信不久就能将人寻来。”
元令仪被气得不轻,浑身轻微颤抖,她颤着嘴唇,双眼血红地盯着王玙,很不得将他生吞活剥,高照轻轻地攥住她的手,示意她静心。
“王卿说得有道理,事关皇室声誉,四弟清白,本宫身为皇兄,自然要为他出力才对。”高照唤李馥进来,吩咐几句,李馥却是杵在原地并不离去。
“殿下,长遥夫人要小的将几句话转达给大小姐。”李馥沉声说道,双眼紧盯王玙,看得人直发毛,“五殿下自淮安行宫而回,带回了一个神医,已为二公子解毒,现下已经退热了。”
元令仪猛地转头看向李馥,泪珠决堤,不可置信地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李馥掷地有声地说道,“二公子昏睡得太久,现下醒了正寻您呢。”
“去吧。”高超轻轻为元令仪擦掉眼泪,神色柔和,“别让她等得急了。”
元令仪喜极而泣,强行压制自己的怒火,临走时别有深意地看向王玙,缓缓说道,“今日,辛苦王大人白跑一趟了……”
王玙脸色铁青,轻轻点头,“下官与殿下还要再商议一二,大小姐断言早了。”
元令仪不再理会他,直直向外走去。
王玙见她走了,长抒一口浊气,“是下官鲁莽了,请殿下见谅。”
“王卿坐吧,一直站着,不累吗?”高照声如寒冰,似是元令仪不在此处之后,便卸下了温润的假面,“王卿不觉得用错了筹码吗?”
“殿下此言何意?”王玙眼中精光一闪,“下官是真心实意想要为元二公子赠药。”
“王卿当真是菩萨心肠。”高照垂下眼皮,好似闭目养神,气定神闲地说道,“王卿拿了边鹤扬,打算如何处置?”
“边鹤扬主导毁寺征地,却监督不善,致使劳工死伤,按大周律法,自当严惩不贷。”王玙说得义正言辞,生怕高照悟不到边鹤扬的下场有多凄惨。
“边家坐贾阆京多年,好不容易出了边鹤扬这么一个英才,王卿何苦赶尽杀绝呢?”高照轻声说道,“况且您不是不知道他的坐师是谁,放他一马,你好做,他也好过,如何?”
王玙抬手捻须几下,神色不似方才从容,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倒是暴露了他的不自在。
他在对边鹤扬下手前不是没有想过阆京坐镇的当朝太师,可这毕竟是人命官司,苏州现在民声鼎沸,若是阆京执意包庇,也要以社稷为重才是。
“殿下此话,请恕下官不能认同。”王玙挺直脊梁,微收下颌,朗声说道,“一百八十余名劳工惨死,两百余名劳工受伤,他们是一家之主,是一家的顶梁柱,他们走了,空余一家老小孤寡,若是下官为了一句方便,便不严惩元凶,实是愧对苏州百姓,无言面对苏州父老乡亲。”
高照仍是闭目不睁,若不是轻轻敲打茶几的手指在动,王玙几乎以为他是睡着了。
“殿下若是不信,明日大可到苏州府门前看看,是不是有无数百姓日日哭嚎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