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珞沅走到他身旁,与他一同看向场中,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高大人对桓公可谓是忠心耿耿,连影三都舍得放下场去教这几个大头兵。”
“女郎特意来寻这一趟,莫非是来同我阴阳怪气的不成?”高闵不再同王珞沅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讽刺。
王珞沅现出真心实意的笑,他坐不住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我可比你得桓符重视,而你,百般辛苦绸缪却只得了这么一小队,当真……啧啧。”
高闵眼中颜色暗下去,不再接话。
王珞沅却没放过他:“啊呀呀,怪我,怎么戳到高大人痛处了呢,不过我可真是太开心了呢,桓公可是同我说,你碍眼得很呐。”
高闵一把按住她的肩膀,阴冷的视线逼向她。
“嘶,痛!”
王珞沅带来的人立马上前为王珞沅隔开高闵的魔爪。
王珞沅揉了揉肩膀,抬起眼恶狠狠地瞪向被挡住露出一张脸的高闵。
“高闵,等着吧,我奈何你不得,桓公却是抬抬手指就能置你于死地,你以为自己攥着什么底牌,呵,他想要你死,你还活得下去?”
“你知道什么?”高闵招呼过来影三挡住拦他的人,跨步到王珞沅身前。
王珞沅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什么,她眼中闪着惊慌失措的神色,面上却强作镇定:“什么?我说什么了,你听错了高大人。”
“喂,你别在那边了,我们走。”王珞沅招呼拦住影三的人,匆忙转过身去,背影透出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高闵没有再拦,目光凝在王珞沅渐行渐远的背影上,一张脸阴沉到滴墨。
“主子……”
高闵睨了影三一眼,一言不发地甩袖离开。
再观王珞沅那边,她面上哪还有慌乱,笑得意味深长。
“女郎,我没有坏事吧。”方才一直守在王珞沅身边的另一位士卒开口,赫然是李林儿。
那日,李林儿被带到营帐后,听闻王珞沅曾上过一回战场,惊叹之余跃跃欲试,又见着李蔚,一眼认出她女儿家身份,便愈发想要去体验一回。
她给王珞沅留下一封信,不知怎的混进了李蔚队伍中,冲到前线。
性命垂危之际,她被李蔚认出救下,带回了一身伤,没好好休息就听到王珞沅要来找高闵之事,又忍痛要跟着来。
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她方才便没有控制住情绪,她眼中对高闵愤恨险些要溢出来。
“你做得不错,这回他便是不信也该留下一个大疙瘩了,”王珞沅朝着她安抚一笑,“你这几日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李林儿心中仍然怀着忐忑:“可是女郎,我方才那样,真的没事吗?”
“带上你自然有我的用意,此前我还担忧我的憎恨会不会演得用力过猛,令高闵起疑,你刚才的神色十分真实,算是帮了我大忙。”
王珞沅用羽扇轻轻点了下李林儿的额头:“此前我教你喜怒不形于色,固然算是上策,可若是一个人能利用自身形于色的喜怒达成目的,那才是上上策。且回去休息吧,莫再累垮了。”
李林儿黯淡不安的眸子重新亮起来,连身上负伤之处的痛处似乎也淡去了,她扬起愉悦的笑离开,脚步轻快。
王珞沅站在原处,摇着羽扇静静地看着她远去,无声慨叹:拖了这般久的恩怨总算到了了结的时候,关键的一步暗棋也终于找准时机落下。
父亲母亲,且再等等我,我马上便能归家了。王珞沅敛下眼底浅淡的思念,大步走回帐中。
阴沉的天际终于破开一道裂隙,阳光透过裂隙散出数道金线,金线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晕染成一条浅金色通道,沟通天地之间。
明日,应当是个阳光明媚的天气罢。
“洛女郎,杜将军请您回去一趟,说是,您找的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一道身影小跑到王珞沅跟前,凑到她耳边小声传信。
王珞沅微侧头,正好对上阳光透过云层之处,墨色的瞳孔一霎那被点亮,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