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幼年时是那样胆小怕事的人,照料她的人克扣她的衣物她的膳食,她也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
只因那些年长的宫人捏着她的耳朵说她父母双亡,在宫中不过一浮萍,弱小可怜,没有依靠,更无人会在意她,什么郡主的封号在这宫里也是不够看的,她若是用这些小事去打扰皇上,皇上一定会打她的板子。
她是皇宫里唯一的郡主,她信了,面对恶意,她含着泪点头。
读书的时候,谢知凌看着她对点心咽口水的样子皱眉,她害怕地低头,可饥饿让她头脑发晕,心慌不已,书本上的字在她眼中似是跳起舞来。
“母后不过去宫外祈福一年,你们就敢如此苛待郡主!”
谢知凌命人将那些宫人按在地上打板子,求饶声此起彼伏,他们不懂为何一向忙碌的太子殿下会在今日晚膳时突临重明阁。
谢知凌转身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朝绮,别怕,有皇兄在。”
她糯糯地回应:“皇兄……”从此她常爱跟在谢知凌身边。
都道太子殿下有如高山冰雪,让人难以靠近,可她见过谢知凌眉弯浅笑的样子,她想着她一定是不同的。
直到那日她听到谢知凌夸赞陈流徵的文章有多好,她才意识到自己心中有一股奇怪的感情。
或许是仰慕,或许是爱意,或许是占有。
种种情绪裹挟着她,她将脚边的莲花瓣碾碎成泥,轻轻一推,陈流徵便掉入了莲池。
她突然松了一口气,这世上没人能和她抢谢知凌了。
众人赶来时,一边安抚着陈流徵,一边着急询问她有没有被吓到,她就势大哭,扑在后宫权力最高者——皇后娘娘怀里,皇后紧紧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
从那刻起她就知道,宫人是骗她的,她是庆成王之女,当得起金尊玉贵,有皇后和太子护着,她什么都能做。
有用的把戏,她怎么会玩腻?
那时候,她才六岁。
她用对谢知凌的爱来浇灌她的心,年岁增长,爱意渐浓,慢慢地网住了她的心。
可谢知凌身边的人太多了,多到她痛苦,多到她发狂!
那沈以宁姿容不过尔尔,写诗更是闹笑话,可为什么谢知凌的目光会停留在她身上?
她的父亲是辅国将军,但若细究,可知是乞丐出身,这样低贱的人,怎么配和谢知凌站在一起?
“是你变了,皇兄,是你把心剖给了蝼蚁!”谢朝绮抬头发出阵阵冷笑:“她受不起……她受不起!她迟早会因你而亡!”
谢知凌上前一步蹲下身子,抬手钳制住她的下颌,手背青筋暴起:“谢朝绮,我向你保证,她出事的那一天,便是你下地狱之时。”
谢朝绮猛地攥住她浸透冰水的广袖,用力之大,她那描着桃花的长甲几乎折断。
“谢知凌,你当真看不到我对你的心吗?”
说着扯断了胸前的璎珞,珠子滚落满地:“它为你跳动了十八年……”
谢知凌抽回衣袖,袖口掠过她褪尽血色的面颊:“一颗心罢了。”
一颗心罢了,他不愿看,更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