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该处理沈以宁,却不料那个冬日生了一场大病,缠绵病榻许久,迷迷糊糊见竟看见谢知凌站在她的床头,端着那苦涩至极的药,问她可好些了。
她泪眼朦胧地喊着头痛,“皇兄能否常来看看朝绮……”
“好好养病,母后很担心你。”
等她病好,已经到了年关,听侍女说谢知凌没再去见过沈以宁,他们的交集仅仅就是那场秋狝,她想着或许她可发一次善心放过沈以宁。
直到在年节的宴会上,她站在谢知凌身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那个她怨恨已久的身影——沈以宁喝得有些醉,双颊绯红,眼神明亮,正把玩着桌前的白玉酒杯。
她压下泪意,问道:“皇兄可看着有趣的事了?笑得这般开心?”
谢知凌那张自带疏离感的脸上竟罕见地露出温柔的笑意:“朝绮,美酒在手,家人在旁,已是世间最值得开怀大笑之事。”
不知是家人还是佳人?
她忍下不快,举杯与谢知凌共饮,这是圣上亲酿的十月白,只有皇室才能享用,她和谢知凌端着同样的酒,她和谢知凌才是同样的人,那些杂草,必须拔除。
在她长大之后,她便很少亲自去做杀人的事,京城不知有多少人争着当她的刀。
那棍子打在沈以宁的肩上,与骨头碰撞发出的闷响,她觉得好听极了。
她本以为这件事会像从前一样,成为调剂她无聊生活的乐子,没想到谢知凌对沈以宁的关心才是那把刀,她还来不及开心,便被这把刀扎得鲜血淋漓。
谢知凌将沈以宁打横抱起,眼中是藏不住的担忧,他一向宽以待下,那日竟会那么严厉地斥责所有人,连她都被吓到了。
“皇兄,她在你心里是不一样的对不对?”
不一样又如何?她会让沈以宁变得和从前那些人一样!
陈流徵紧盯着沈以宁,使她下手有些麻烦,她只好想些陈流徵不爱听的话刺激她。
等到陈流徵转头的那一刻,她面上惊慌心中却得意,今日这把剑,一定要解决了沈以宁。
什么莲池秘闻?即便把那成堆的尸骨摆在她面前,她也不会眨一下眼,蓄意接近太子的人,该死!
尖叫过后,可惜只是伤了脸。
罢了,既然她和陈流徵那疯妇是好友,还都被谢知凌夸赞,不如赏她和陈流徵一样的待遇。
清漪湖虽然没有满湖的莲花,但湖水清澈如碧玉,是灵魂的好归处。
她赐沈以宁一处好坟。
谢朝绮发疯般吼道:“皇兄,她既无容貌,又无才学,身份更是低贱,如何配得上你!”
谢知凌湿透的锦袍下摆正不断往下淌水,苍白的脸上划过冷光:“你何时变成了这样的人?”
“怎样的人?”
“阴鸷狠毒,视人命如草芥。”
谢朝绮忽的笑出声来,发髻中珠钗震颤:“皇兄糊涂了,卑贱之人,本就是蝼蚁。”
众人都说她贵比公主,在外人看来,她风光无限,可贵比公主终究不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