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一遍的时候陶宁就察觉出之前忽略的地方,那线条粗糙的道长身边经常出现一个模糊矮小的身影。
起初陶宁以为这是村中的孩子,因为壁画里还有不少一样的人影,矮小可是之后道长离开村子,这个孩子也走在离开的道路上。
如果说这孩子是他从村子里带走的,那孩子却走在道长前面,面容模糊,更有可能他知道来时的路,走在前面是在领路。
这个孩子不是村里的人,是道长从外面带回来的道童或者徒弟。
关于以前的故事,大多没有文字记载,都靠老人的口口相传,桃子因为生来蠢笨没人在意,她知道的不多,只能靠陶宁梳理线索。
既然任务发布了,世界意识特地让陶宁在这个时间节点降临小世界,是不是意味着无论有没有陶宁存在,宣妙都会在阵中被人放出来。
但是记忆全失的宣妙还真不一定有更多的优势,之后肯定因为什么事情造成两败俱伤的结果,随后世界线崩溃,尚在融合期的两个小世界意识直接能量溃散。
之前说过,本次小世界能量混沌,不足以承受世界线崩溃的后果。
甚至祂们没有先前小世界那样测算世界线后续发展的能力,连完整世界线都给不出来。
可惜她做不到直接看穿小世界运行轨迹,所有过往和未来都如书本一样任她随意翻阅,一览无余。
所以这一次,陶宁只能两眼一抹黑,靠着少得可怜的线索提前找到宣妙。
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人给请下山,正在桌前坐着,睁着黑豆豆眼看她画画。
宣妙看得眼晕:“你、你画下来干什么?”
有人在一边陪同练习,宣妙说话越来越流畅了,偶尔只会在开口的时候卡壳一下。
陶宁拂去纸面上的橡皮屑:“制作仇杀名单啊,顺便再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其他关于你身世的更多线索,想办法给你找回来。”
宣妙只听见后半句是正经话:“你怎么知道我,记忆全失?”
陶宁看向坐一边的黑豆豆眼娃娃:“因为我每次问你问题,你总是要想好一会才能给反应,我就猜你记忆全失,一点都不记得了。”
“你不怕,我就是壁画上那样的,恩将仇报,把你吃了?”宣妙说着,身上散发出幽幽黑气。
说实话,这么一个外形可爱的娃娃,真的很难对陶宁产生任何威胁感。
而且她从来就没害怕过。
陶宁一听就来劲了:“那岂不是正好,这样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
宣妙:“……”果然是问了也白搭。
她背过身,不去看陶宁了,身上的黑气被收敛,像是在一边默默神伤。
身后传来正经不少的回答,陶宁说:“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相信我,虽然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很有可能也不会相信,我是为你而来,无论你要做什么,那一定是别人的错。”
都一起经历那么多,这点信任都没有,陶宁就不是陶宁了。
“……”宣妙心里涌起奇异的感觉,像是一脚踏空,落下万里高空前的一瞬间。
沙沙的铅笔摩挲纸面的声音继续,陶宁在修正一些画得模糊的细节,边画边思考画里的道长究竟和任务究竟有什么关联。
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被列在任务名单里的人,总不能是随便出现的。
不知不觉,坐在桌上的宣妙转过了身,看向了伏案的身影。
侧影清瘦挺拔,未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有几根碎发落在侧脸旁,灯笼里的烛光为她蒙上一层暖黄的光,纤长睫毛在眼下留下一片阴影。
握在指尖的铅笔有点短,黑红竖纹的配色,反而把陶宁的手指衬托得更长,费力地握着短的可笑的铅笔画画,连橡皮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保留下来的,上面
落在陶宁手上,倒是成了认真工作的证明,只能说只要人好看,身边任何存在都会成为她的衬托。
本该是有点诙谐的画面,宣妙没有一点发笑的心思,只安静地,认真地在一边看着。
说什么屋里洗澡被偷看,原来她家里分明有冲澡的小房子,说出来故意调戏她玩的,洗完澡后还不是穿得严严实实的就出来了。
忽而,陶宁动了,垂落的头发太多,她指尖一勾挽在了耳边。
淡淡的皂角香味飘来,潮湿而勾人,带着人独有的温度。
宣妙无言地想,不是没给缝鼻子么,怎么能闻得到味道?
这就是鬼王的别扭在作祟了,说什么因为没有给娃娃缝嘴巴不能给陶宁的手来一口,只要她想,没有什么是鬼王做不到的。
虚弱期又不妨碍她给自己张嘴巴。
要是做不到,那是她还不愿意,不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