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试探她如何知晓是裴勋追杀,他眸中升起一层水雾,睫毛颤动,语调有些慢:“。。。。。。如何不对?”
宋萝从腰间拿出绣针与绣线,与他对视:“我绣出来,大人便知晓了。”
沈洵舟慢慢放下手,眸光莫测,指尖轻敲了两下窗沿:“好,宋姑娘便请绣吧。”
日升的暖光从窗外透进来,给榻上的棋局蒙上一层金色的纱。
像极了初见那日。
宋萝手中绣针飞梭,扎入白色素帕中,在他面前再次重绣了一遍,自己曾给崔珉绣出的纹样。
是自己刚来长安时接到的任务——一张图。
那时以为只是一张地图,每夜盯着它,不合眼地绣,终究是察觉到不对,第二日去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果然是长安城的城防图。
崔珉怎么不早点死啊?
沈洵舟坐在榻前矮桌旁,一手执了枚黑子,目光落在棋盘与她手中的绣帕间。
但与初见时又很不一样。
沈洵舟的目光总落在她脸上,从眉梢滑到眼睛,再到脸颊,似乎在观察她的神情。
宋萝不自觉地抿起唇,默默加快了绣的速度。
她穿针的动作停下,他微微倾身过来,浓烈檀香传来,还有淡淡的皂角味道。
一张已经成型的牡丹满园现于帕上。
“大人,绣好了。”她手指点上去,“这几朵牡丹的花瓣的针法与平常的绣法完全不同,看这里。”
沈洵舟目光顺着她指尖看过去,停在最后一个位置时,他沉沉开口:“若是对应地图。”
语气笃定:“这是长安城防图。”
他抬起眼,带了一点笑,问道:“宋姑娘,这似乎有点巧了。”
那双极黑的眼瞳近在咫尺。
“我没有绣错。”宋萝捏了下手心,对上他眸光,装出怀疑神色,“这莫不是大人又自己放进去的吧?”
沈洵舟直起身,转了转指尖那枚黑子,“宋姑娘怎会这么想?传递城防图,可是大罪。”
“裴大人这回,怕是真要如姑娘所愿,倒台了。”他看向她,手中黑子落入棋盘,发出一道极轻的“嗒”声。
宋萝心口一松。
他答应了?
“本官可以护着你。”沈洵舟果然答应了她先前说的。
话锋一转,他却道:“只是还请宋姑娘,先入地牢,写一份证词,证明裴大人定下这牡丹满园的绣帕,是为与燕国通敌。”
心中一跳。
若写下证词画了押,便只能与他站于一条线上了。
绣坊怕是也难逃其咎,背负通敌之罪,再难证清白。
而她这个绣坊仅存的活口,也有罪责,沈洵舟护着她的手段,应是再造一个假身份,让绣坊的“宋萝”行刑死去。
但即便沈洵舟此时承诺护着她,之后却随时都能以这个把柄,要了她的命。
果然官场上的人都是一丘之貉。
宋萝露出犹豫神色,故意顿了顿,望向他:“方才大人说,这几箱绣品经手之人只有大人与我,以及这衙门中的捕快,可这多出来的,藏着长安城防图的牡丹绣帕,既非大人放的,那便是衙门内的捕快。”
“大人也无法保证身边都是可信之人。”她带了些不安,长睫轻颤,“我又如何相信,我不会在地牢,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灭口呢?”
沈洵舟蜷了下指尖。
棋盘轻微的凉意传过来,他心中那股奇异的心悸更重了。
好像。。。。。。有点聪明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