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维谦的性子本就有些顽固不化,如今只怕是更加不见黄河心不死。
沐九如睡在轮椅里,头痛欲裂,耳边真的起了些杂音,呼吸也困难起来。
他浑浑噩噩地想:我入宫前就该和宋维谦说清楚,我对他无意的。
当时因为他要把南星托付给宋维谦,害怕把友人惹恼了便对他的小厮不管不顾,南星将会无人可靠,他就不曾真正地拒绝过宋维谦……
如今再想说开,却是晚了整整六年。
沐九如如果现在才拒绝宋维谦,那么他的师兄便是白白蹉跎了六年,还闹得众叛亲离,夫妻不睦。
他作为友人听闻了都唏嘘不已,如何忍心再给宋师兄穿心一箭,直白地戳破那人的六年期盼,一场好梦。
可若因此让沐九如为了报恩,与宋维谦虚情假意地好上,却是断然不可能的。
他与宋维谦做朋友都时常被气得犯病,若是真成了爱侣……生活许是要变为另一个满是桎梏的冷宫。
那如何对得起南星出生入死,给他重新挣来的一条性命?
往昔沐宅小院岁月清苦,冷宫之中,他形单影只。
沐九如二十八年的人生里,除了蔺南星之外,便只拥有宋维谦这么唯一一个友人。
也只有这两人,六年前与他相依,六年后也不曾相弃于他。
他作为被拯救的友人,又该如何两全地圆满此事?
不负南星与他自身,也不负空耗六年的宋维谦。
第38章检阅既然你还是我的东西,只是离了六……
弦月初升,辉光胧明。
蔺南星提着灯笼穿过月洞门,踏过南院的满地杏花,带着些微酒意,走进主屋。
室内一灯如豆,多鱼站在桌旁摆弄药锅和药碗。
另一头,沐九如的拔步床帘幔低垂,应当是屋主正在酣睡。
蔺南星放轻了手脚,走到多鱼身边,轻声问道:“少爷还睡着?”
多鱼立马放下手之中事,回头行了一礼,低声道:“回蔺公,公子从上午起一直睡到现在。蔺公出门之后没多久,宋大夫便来拜访了,之后沐公子和他聊了一个时辰,宋大夫离去之后,沐公子就歇下了。”
蔺南星点点头,从多鱼手上接过活计:“你下去吧,我来照顾少爷。”
多鱼道:“是。”便出了门。
蔺南星借着幽昏的灯光,给小小的药碗挂上滤渣竹篓与纱布。
他捏着抹布按上锅柄,四平八稳地将药汤倒入碗里。
药香四溢,清苦酸涩的味道扩散开来,而拔步床头,晒好的牡丹花已被挂在了帘幔上,幽香漫漫。
蔺南星带着汤药走近床边,药香混着花香,充斥他的鼻尖,让蔺南星的心头一团柔软,安逸平和。
他将药碗放在床头,撩起帘幔,轻轻唤道:“少爷,先醒醒,该吃药了。”
沐九如睡得极沉,眼皮微微抖动着,始终不曾睁开。
蔺南星又低低唤了几次,床上之人这才悠悠转醒,将迷蒙的桃花眸投向屋里的另一人。
“南星……”沐九如分辨了两眼,展颜笑道:“回来了?”
蔺南星也轻笑起来,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是,少爷,我回来了,你先起来把药喝了,等下再继续睡。”
沐九如懒懒地“嗯”了一声,舒展肢体,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乌发如水浪一般流淌在脸侧。
他目光清亮,笑道:“万福,南星。”
蔺南星叉手行礼,珍之重之地道:“万福,少爷。”
沐九如莞尔淡笑,抬起手来,蔺南星便温驯地将沐九如半抱入怀,扶着主子的上半身靠住床头。
沐九如偎在蔺南星的怀抱里,鼻尖微动,笑道:“好香的酒味,想来你今日应当是玩得十分尽兴了,若是喝得多了,你就让多鱼来照顾我吧。”
蔺南星下意识地就把沐九如搂得更紧了些,生怕沐九如要被其他小厮抢走。
蔺南星保证道:“我只喝了一点点,没有醉,我伺候少爷就行,用不着多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