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却还是一直缄默不言的现任掌门栗云上修开口问:“是以师兄二百年前便就收容了彭道人来我两仪宗开脉讲学,便是为此么?”
“是了,可是这么二百年都过去了,你们还是连句师兄都吝得喊,人家又凭什么为你们应对项天行?”
大长老这声诘问令得场中人都不好言了,最后还是仇云生稍争气些,抬起头来言道:“说来说去,还是师弟无用,才累得师兄如此作难。”
“何消说这话呢?”两仪宗大长老见得松下众修都被仇云生说得低下头去,又开口言道:“我晓得师弟们是在忌惮彭师弟对宗门无有半分眷恋,异日喧宾夺主,成了引狼入室的旧故。”
言及此处,两仪宗大长老又顿了一下,语调拔高起来:“可只要某还在得一天,这两仪宗外人便就难拿回去。你们也需得好生修行,在某寿尽之前挑起大梁才是。”
“师兄说的是”
“师弟晓得了”
“连累师兄操心,确是罪过”
两仪宗大长老今次来召集议事,可不是要听这些无用废话的,他又道:“总之,近来外头波云诡谲,莫说我等,便连好些真人都不敢轻易动作。
是以荆南州那边,便让那个袁家假丹留些气力,维持现状便好,不要有什么多余无用的厮杀。若是云角州廷逼迫得厉害,索性将荆南州也给他们便好。”
事关一州数万修士、万万生民,就这么被这老修轻描淡写地一言而决。
负责此事的掌门栗云也未有什么犹疑,只是出列应是,待得两仪宗大长老环顾众人过后,又开口道:“至于云角州廷那边,便就更不要去招惹。忍一忍,忍到匡琉亭结丹过后。”
————当日傍晚,黑砂峰顶端
两仪宗大长老已记不得上一次来这里是时隔多久了。
他探头往下看去,峰脊裂开一道暗紫色豁口,腐臭的雾气好似黑泉,正在从豁口裂缝之中汩汩涌出。
青苔覆盖的石阶早已被暗红血垢浸透,每道缝隙里都嵌着碎齿状的黑色指甲。
山风裹着阵阵似婴啼般的尖啸,次第掠过耳畔的同时,岩壁上倒悬的藤蔓突然扭动起来——那些根本不是植物,而是长满血锈色绒毛的炼尸触须。
中间的炼魂台上浮着一面平平无奇、黝黑十分的小幡,正在间歇不停地吞吐着幽光。
另一端一十二根七彩铜柱上的锁链随着风声哗啦作响,上头各捆绑着一具气势惊人的雪亮白骨,一双双空洞的眼窝里头,满是墨绿色的磷火。
“好好一座仙山,什么时候被他改成了阿鼻地狱?!”
两仪宗大长老强按下心中不满,朝着一黑袍老修淡声言道:“彭师弟修行得还是太刻苦了些,”
后者也不管这话是赞是讽,只是颔应道:“全赖师兄与诸位师兄弟帮村,若不然师弟这功法如何能有这般进益?!”
两仪宗大长老心头又叹一声,只道:“这确是‘正法艰难、邪法好修’,”他倒是先不急接黑袍老修话来,只偏头往炼魂台上那面黝黑小幡看去。
“这魂幡便是师弟上次说的三阶极品法宝吧,看这模样,这是就要被师弟炼成了吧?!”
大长老这话头难掩羡慕,彭姓老修也适时接道:“这却是又多亏了宗门上下替师弟搜集新鲜生魂,只消再过个五六个月,这法宝当就能够炼得。到那时候,师兄便不消怕那些欺善怕恶之辈了!”
随着彭姓老修这“师兄”二字叫得愈亲热,大长老便就愈惴惴不安。后者闪身过去,干咳一阵过后,才又将今日与其他几个根正苗红的师弟议事所言讲了。
彭姓老修将眉头紧蹙,想了一阵过后,才开口言道:“师兄的意思是,咱们两仪宗还是要靠摘星楼续命?”
“这也是无有办法的办法。”大长老笃定答过之后,却见得彭姓老修目中一亮。
他伸手一抬,一张刻好了山南道二十七州府的舆图便就从地上升起,两仪宗大长老都未问,彭姓老修却已在开言:“师兄有无有想过,让咱们两仪宗也出一位真人呢?”
两仪宗大长老双目一睁,再抬头时,便见彭姓老修已经指向了舆图上头、紧挨着山南道的寒鸦山脉。
他涩声开口:“彭师弟三思,距离上次蛮乱平息,才不过堪堪过了二百年罢了。”
彭姓老修微微一笑:“师兄当也晓得的,这寒鸦山脉的真正主人,可不是那些粗笨不值价的山蛮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