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妈妈去世后,我在城西那片墓场找了一份守墓的工作,想着可以陪陪她,让她不那么孤单。”
呵,谢海安嗤笑一声,回忆像刀锋一片一片割下他的血肉,那些痛苦的过去像鬼魅一般不断在眼前浮现。
那些难以入眠的夜晚,母亲痛苦的嘶喊哭泣,通红布满血丝的眼睛,疯狂的尖叫全都涌入他的脑中,让他每一次吸气都像吸入一根针,刺得他的肺腑生疼。
谢飞抹了抹眼泪“海安,我知道你怪爸爸,怪爸爸当年抛弃了你们,是爸爸做错了,爸爸不求你们原谅,只要知道你们过得好,能远远地看你和你姐一眼,就满足了。”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肯定不会再做那样的选择,海安”谢飞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隐没在痛苦的呜咽声中。
屋内又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谢飞微小的抽泣声。
“风,你先下楼等我。”谢海安盯着楼下路灯出神,它已经没有再一闪一闪,而是彻底灭了下来。
冉风站起身,担忧地看了看谢海安的背影,又看了看沙发角落捂着脸痛哭的谢飞,转身走出了房间。
关门声响起,谢海安缓缓转过身,他对上了谢飞通红布满血丝的双眼,冷冷地开口道“我只问你几个问题。”
谢飞有些茫然地张了张嘴,粗糙的大手擦掉了眼角滑落的泪水,点点头“海安,你说,爸爸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谢海安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他睁开眼淡淡地看着谢飞,问道“你的工作朝九晚五,那年却突然出差了一个星期,你没有出差,是和那个姓乔的在一块?”
谢飞的脸一瞬间变得煞白,血色全无,嘴唇止不住颤抖,他低头拽住了自己的头发,喃喃道“是。”
这个回答谢海安并不意外,他淡淡看着双肩颤抖的谢飞,转而开口道“你出差的最后一天,我在楼道看到过他,若是我回来得再早一点,是不是就能在咱家看到他了?”
谢飞的嘴巴微微张开,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思维也陷入了无限的混乱,他无力地靠在沙发上,挤出一个字“是。”
谢海安轻笑一声,他的视线从谢飞身上落回柜子上被粘合在一起的照片上,照片上张兰温柔地笑着,谢海安咧着嘴站在张兰身前。
他轻声开口“你们在这个房子里做过吗?”
谢飞的声音没有传来。
寂静无声。
无声胜有声。
谢海安没再看谢飞,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前,他停住了开门的手。
“别再去我妈的坟前了,平白脏了她的黄泉路。”
谢海安果断地打开门走了出去,一股恶心感翻江倒海地从胃里翻滚上来,堵着他的喉管,他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撑在楼梯的扶手上稳住自己颤抖的身体。
缓了许久,那股恶心酸苦的感觉才渐渐平息,头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像一根导火索,噼里啪啦地炸响。
他扶着把手踉踉跄跄想逃离这儿,却腿脚发软怎么都走不快。
走出这栋楼他花光了自己全部的力气,此刻冉风正站在那个坏了的路灯下,见到冉风,他快步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
谢海安的肩膀开始颤抖,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摇摇欲坠。
“海安,别怕,我们回家。”冉风环抱住谢海安的腰侧,轻轻拍着他的脊背。
“嗯,回家。”谢海安的声音带着酸楚。
夜色沉寂,蝉声嘈杂。
两个人回到老房子,谢海安坐在沙发上,身上丝丝凉意拔得他发冷,他闭上眼,谢飞的话却甩不掉地一直往他脑子里冲。
一股恶心的反胃感又涌了上来。
冉风坐在他身旁,哑着声音开口“药吃了吗?”
谢海安缓缓睁开眼,点了点头,他垂着眼,温声开口“你别说话了。”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许久,谢海安才开了口“当年他走后,妈妈的工作也毁了,她承受不住医院里的闲言碎语,便离职了,那段时间是妈妈最痛苦的时候,丈夫离去,没了工作,她每天以泪洗面,浑浑噩噩。”
谢海安吸了口气,缓缓地吐出来“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后来渐渐地她走出来,可是那时候她却突然检查出来乳腺癌,医生说是良性,没有扩散,只要切除了就没关系。她那么爱美,她想放弃任由癌症扩散,当时阳鹏的妈妈和我轮着劝她,她终于松口了决定去做手术。”
“后来她知道了我也是个同性恋。”谢海安闭上了双眼“她知道了我给你写的情书,当时她拿着我的手机,砸到我脸上。手机里有一张照片,是你睡觉的时候我偷拍的。”
冉风的心沉了沉,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
“一开始,她对我喊骂,指责我,说我是恶心的同性恋,把我关在卫生间不让我出去。我知道是因为她病了,太多的变故压在她身上,她喘不上气。”
“有一天她突然把我放出来,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她抱着我,摸着我的脸和我说我只是病了,她会治好我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