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洺已告诉过苏乙不急着买新船,苏乙也觉一时半会用不上,家里的船又不是旧到不能用。
且他听钟洺说过,买这等小渔船,不如等以后钱攒多了,换艘结实的,能在海上走远些的大船,哪怕自家不用,也能赁出去收租子。
他们还没有孩子,就算是有,等孩子长到成亲的年纪也要十几年后了,给小仔送嫁亦需等上至少十年。
按照如今的势头,就算是真买了大船,买后再重新攒彩礼或嫁妆也来得及。
苏乙眉眼弯弯,把怎么也看不够,再次拿出来的银锭子收起放好,一把散银和铜钱单独搁在好拿取的地方。
他们家吃穿用度都挑好的买,各色打牙祭的吃食就没断过,一天到晚日常花销着实不少,加上做酱要买油盐糖,去到乡里往往就要花去大几两银子。
也就是花得多的同时也挣得多,不然早就闹饥荒了。
正月十六,钟家酱摊重新开张。
冬日里钟洺不下水,没什么像样的鱼获卖,出海打上来的也基本都用于做酱或是自家吃了,故而基本除去酱摊子外,另外一边都是二姑家在经营。
早前找印阁定的印章已经制好,他们在家裁纸印盖,忙了一夜,做出一百张来备用,第一天就用去三十多张,这还不算单独端着碗来打酱的那些主顾。
钟春霞闲时也过来帮着算账收钱,感慨道:“怪不得你们要雇人做酱,照这个卖法,把你俩天天拴在石磨旁边也做不完。”
钟洺刚送走一位客,重新盖上酱坛子的盖子道:“也多亏有莺姐儿这个干活麻利又信得过的在,不然我和阿乙还不知怎么办。”
钟春霞含笑道:“她就是个半大姐儿,懂得什么,只盼着不出错就是了,该做什么就让她去做,她过去也是拿工钱的,你们可别因为她是表妹便不舍得说。”
“莺姐儿懂事又勤快,压根挑不出错,有什么可说的。”
钟洺给他二姑递碗水,后者接过冲苏乙挤眼睛道:“他这是嫌我啰嗦,让我闭嘴呢。”
钟洺装作没听见,苏乙忍不住掩嘴笑。
照旧是过了中午二姑便收摊回家,留下他们两人到傍晚方归,趁在船上时浅浅算账,开张第一日卖了一两多银子,很是不错,
回到白水澳,接上在海滩上疯玩的小仔,暂且没急着回家,预备先去石屋里看一眼。
“你这是跳沙坑里了不成,浑身都是沙子。”
上山的路上,钟洺时不时伸手拍拍小弟的衣裳,就差把他拎起来抖两下了。
“跑得快,不小心跌倒了,不过沙滩是软的,根本不痛。”
钟涵简单说罢,亮着眼睛兴奋道:“我今天和石头哥、阿豹哥他们挖了好多海豆芽,晚上吃海豆芽好不好?”
“好,小仔想吃炒的还是喝汤?”
苏乙接过话茬,也拿出帕子给钟涵擦擦脸,这孩子不知去哪里蹭的,鼻子上都挂着沙粒子。
“吃炒的。”
钟涵说毕,钟洺点他鼻头,笑道:“你还真点上菜了。”
钟涵往苏乙身上贴,直气壮:“嫂嫂让我点的。”
说完听话地接过苏乙手里的帕子擦脸,借着帕子的遮挡,偷偷吐舌头往外呸沙子。
走到石屋门前时,唐莺和方滨已忙完了一天的活计,打算收工,提水进来擦洗着石磨,旁边的地上全是磨好的虾酱。
因苏乙做的虾酱有单独的方子,雇人前他和钟洺想了个办法,便是配好原料后先上石磨粗磨一遍,一概原料磨碎也就看不出有什么,再将粗磨的酱留下令人细磨。
虽然还是要费点事,但相比之下,已经较之以前轻松许多。
不是信不过来人,只是日子久了,有些事日子难免扯不清,不如一开始就划好界线,能免去许多嫌隙。
鱼酱、贝柱酱也照旧是钟洺亲自炒,只是唐莺和方滨需要帮忙分拣收上来的杂鱼扇贝等,并将杂鱼洗干净,大些的挑开肚子抽取内脏,扇贝、江瑶等去壳留肉。
“我们正打算锁了门去给你们送钥匙。”
方滨放下水桶,示意他们进去看,唐莺则被钟涵绊住脚,也被迫听了一遍挖海豆芽的故事。
说钟涵是在唐家船上长大的都不为过,唐莺待他亲近,笑眯眯地听完,还夸他厉害。
少了个“碍事”的小仔,屋里钟洺和苏乙很快检查完细磨后的虾酱,以及各色用作炒酱原料的鱼获。
唐莺和方滨都是细心妥帖的,既没问题,苏乙便掏出钱袋数好铜子,结清了今日的工钱。
方滨暗中感叹有一门好亲戚的好处,他要不是在料船上和苏乙关系近,又是钟家夫郎,这件事可轮不到他来。
再看唐家莺姐儿,还没成亲一个月就能挣一两银了,他嫁人前手里根本没几个铜子能花用,这样的姐儿无论嫁去谁家都吃不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