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要出现,对祝欣柔来说就是天灾,她会觉得所有人都在议论她,议论她那段失败的婚姻和这个丢人的儿子。
陆野倒不在意。
他们夫妻吵架,他就在旁边站着,无聊地默背下个月联赛的赛道,一边计算那些弯道的刹车点位,一边看热闹。
幼稚的上区人,为了一件衣服就能吵到不可开交,好像能闹出人命一样,挺好笑的。
他无聊地等他们吵完,至于明天怎么办,随便。
反正他没脸可丢,至于别人的脸面,关他屁事。
就在这时,玻璃笼子里的豹子在叫。
是吼声,但并不凶狠,还有一只丢开了吃到一半的羊身,几步跳到了树上,像在迎接谁。
陆野跟着抬头,看到了顾砚修。
他来了。
漂亮的雄鹿微拧眉,像个领地被打扰的统治者。
他冰冷的眼神看过来,即将扫过陆野时,陆野条件反射,脊背很细微地直了直。
不过顾砚修的视线并没在他身上停留。
简单扫过陆野之后,他加入了那两个人的交谈。
他语气很淡,甚至比他父亲还要冷静,声音清洌洌的,听得人耳朵很舒服。
这样舒服的声音拂过,陆野的耳朵却绷紧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又紧张。心理素质差成这样,应该第一回上赛道就会撞死才对。
他又犯什么病?
可能是因为他确实没有一件体面的衣服,他血缘上的妈还厚着脸皮,去要这位少爷的衣服给他穿。
他本来有点钱的。
在港外区跑赛道,奖金很丰厚,更别提他只拿过冠军,没跑过第二。
但科伦廷太穷了,车子和配件全都要钱,光是一年轮胎的损耗都要一大笔钱。
经理天天哭穷,他干脆就拿奖金把车队买了下来。
当时怎么没想着留点钱,给自己置办一身像样的西装?
能参加明天晚宴的那种。
陆野绷着耳朵,零碎的念头一个个从脑子里划过。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只是多了一个人在场,他就也像那群幼稚的上区人一样,开始为了一件衣服烦恼。
然后,他就看到顾砚修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是侧着身的,穿着柔软舒适的家居服,腿很长,领口处能看见漂亮的锁骨。
“走吧。”顾砚修在他面前简单停了停,冲他偏了偏头,表情很平淡。
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顾砚修经过他,率先上楼去了。
他走上旋转楼梯,发现他没跟上,就又停下,回过头来看向他。
俯视的眼神,淡然,冷静,像在询问他,还不过来?
陆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像只被扯动链条的狗,听话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