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鹤并未理会,视线悄悄瞥向门外,直至云蓁的马车驶离,他才又跨出狱门,弄得狱卒一头雾水。
诏狱才是他的地盘,他来此处能办什么公务,云蓁方才就捕捉到他躲闪的眼神了,只不过他有意隐瞒,她也不便刨根问底。
她不会知道,沈今鹤在宫里头碰到寿康宫的李嬷嬷,得知她要去大理寺狱替太后传唤,他便说顺路代劳。
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于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不过是想亲自确认盟友是否安好,免得大事未成,又生变故。
她既无恙,他也就暗暗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离去。
云蓁忍不住掀开车帘,眼里映出那抹往反方向而去的身影,她虽不问,但也着实好奇他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沈今鹤在门口等多久了?”
云蓁突然问起沈今鹤,雪绒微愣,那会儿因她害怕沈今鹤,站得离他远远的。
“奴婢是半个时辰前来的,到时沈掌印就在了。”
云蓁放下帘子,自言自语道:“既然来得这般早,怎不先去办他的公务,愣愣守在门口不像是他雷厉风行的作风。”
云蓁琢磨着,眉头微蹙,雪绒以为她不舒服,赶紧将食盒打开,端出热腾腾的菜肴,“殿下饿了吧,这些都是膳房刚做好的。”
经过上次生辰宴之事,雪绒便知寿康宫那位不安好心,于是愤愤道:“殿下刚出那腌臢地儿,理应遣大师来府上给殿下驱驱晦气,再好生歇息着,此时唤殿下进宫,这不是折腾您吗?”
云蓁扯出一抹笑,“无妨,本宫正好也想见见太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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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何时起,云蓁对皇宫已有浓烈的厌恶,尤以寿康宫为甚。
太后一见云蓁就开始嘘寒问暖,把傅文骂得头破血流,她演得炉火纯青,云蓁亦是应对自如。
云蓁握住太后的手撒娇道:“昨夜盖着那床软褥,甚是思念母后,儿臣留下陪母后用晚膳吧。”
太后笑道:“好好好,”看向守在一旁的李嬷嬷,“快去吩咐膳房多做些扶音爱吃的。”
李嬷嬷得了命令连连点头,笑呵呵地出了主殿。
这顿饭云蓁吃得很不快活,却仍要藏住厌恶,配合太后演一番其乐融融之景。
她细嚼慢咽,愣着掐着时间才放下玉箸,随后又同太后聊了几句家常才离开寿康宫。
若非想在宫里待到天黑,她是断然不会在寿康宫坐那么久的。
云蓁行至主宫道上,在岔路口悄然拐进小道,雪绒递上寻来的宫女衣裳,掩饰云蓁更衣。
主仆二人一路遮遮掩掩,到了冷宫门前,雪绒躲在门外盯梢,云蓁则提着一盏宫灯推开那道朱漆剥落的门。
黑夜也无法道尽冷宫的凄凉阴森,寂静如死水,只偶尔传来几声乌鸦的哀鸣。
杂草丛生,枯枝败叶堆了一地,院子一角立着一口枯井,想到那口井里约莫有昔日锦袍加身的贵人,云蓁不禁打了个哆嗦。
云蓁正琢磨傅氏在哪间房时,她身后突然传来脚踩枯叶的声音。
她猛然回头,只见一张瘦如骷髅的脸占据她整个瞳孔,她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半步,那张脸露出诡异的笑。
“又来一个?”
女人笑得比沈今鹤还恐怖,说话间气息飘忽,宛若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