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得颇为小心,她屏住呼吸。
被人冲撞开的草木敞口处终于出现一个人。
四目相对。
寂静得只剩风声的树林里,忽地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敞口处踩在野菊花上的何起蛟捧腹大笑,放下木棍的刘今钰不知姓何的发什么疯,心想应该冲上去打一棍子让他尝尝自己的厉害。
她撇了撇嘴,“何差爷,上来搭把手。”
何起蛟忍着笑上前扶起唐廷瀚,正要走,又忽地回头看向刘今钰,“狗吏办事是要收银子的。”
刘今钰憋着气,“何差爷,我们先出林子再谈银子。那贼匪不知会不会带着同伙杀回来。”
说罢,她低低骂了声,“真真狗吏!掉钱眼里了!”
何起蛟却道,“我原以为小姐是个豪爽的人,没想到也在背后说人坏话,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娘的你找骂么?”刘今钰一把将唐廷瀚从何起蛟手里抢走,怒气冲冲道,“姓何的狗吏,死一边去,老子自己便能带唐廷瀚走出去!”
刘今钰没想到,她这一骂,何起蛟反倒又大笑起来。
她怔住,一腔的怒火仿佛没了燃料,立时熄灭了,只是在心中腹诽,“此人不会是有受虐倾向吧?”
“何狗吏,你慢慢笑,老子走了。”
刘今钰扶着唐廷瀚往前走,没走几步便被何起蛟追上。
何狗吏一会看她头发,一会看她脸,憋着笑顶着她的白眼说道,“本狗吏……原本不想……不想说的,但你……想必你不会介意。
“上次……看你,穿比甲……襦裙,拘束……拘束得很。现下……看你,衣裳破了,头发散了,脸受了伤,浑身上下挂着枝叶,反倒适意。”
他渐渐平复下来,“你是天性如此,不是闺房小姐,是不羁侠女,也难为你屋大人不曾管你,叫你失了这份豪迈爽利。”
刘今钰拿木棍打他,他往旁边躲去,刘今钰扶着人不好追,只破口骂道,“狗吏就是狗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拐弯抹角骂老子野丫头,以为老子听不出来?”
何起蛟道,“野丫头好,纯真自然。”
刘今钰啐了口,“纯真自然个鬼!你这狗吏油嘴滑舌,还他娘的贪钱,浪费了一副好皮囊!你去骗小姑娘,莫来烦老子!”
何起蛟仍在笑,刘今钰懒得理他。
“唉,野丫头,你这一身本领哪里学的?”
“梦里白胡子老头教的。”
“现下唐家是你管家。想必那些煤炭生铁也是你要买的,买那些东西做甚?”
“办铁厂啊!”
“……”
“怎不说话了?以为老子不会说实话?呵,狗吏就是狗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何狗吏你还要问甚么?要问快问,问完便好生替老子办事,把今日这些贼匪全揪出来。银子不是问题,老子向来大方。”
“哎,野丫头,我与你说件事。”
“有屁快放,莫卖关子。”
“颜氏失踪了。”
刘今钰偏头,锋锐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何起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