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水每日?捏着笔,扎起?衣袖,缠起?头发?,跟在制香的伙计后头忙碌,胡娘子是她的贵人,在朱家酒肆看中她的伶俐,不仅不在乎她年纪小,没学过字,还?愿意让她来宝和香铺干活,叶秋水感激不尽,她比从前更加吃苦耐劳,不放过一丝学习的机会,白天在香铺忙碌,晚上?就找江泠学认字。
不到三个?月,叶秋水从目不识丁的文盲,到会握笔,会写最基本的字。
她认识各种香,如何分辨的方法烂熟于心。
比起?她的叽叽喳喳,江泠的话则很少,经历过一系列的变故后,他比从前更加沉默寡言,往往叶秋水叽里呱啦说上?半天,他只?会回应几个?字眼。
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看书,伤口结痂后,江泠开始学下地?走?路,只?是他腿伤未愈,借不上?力,走?路一瘸一拐,下人搀扶着他,但每每走?不了几步,江泠便会痛得冷汗淋漓,
宗族的人也来看过几次,见状,更加认定?三郎这是不中用了。
叔伯们听到这消息更加安心,开春后大房张罗起?儿子的婚事,聘礼丰厚,哄得亲家眉开眼笑,婚期很快就定?了下来。
二房无?人当家,唯一能为江泠撑腰的老?夫人也病着,族里的人都瞒着她,二房没落后,族中常有人来探望江泠,假借关怀的名头询问起?他的伤势,听说他站不起?来后,满面痛惜,实则心怀鬼胎,他们欺他残疾,没爹没娘,名声又不好,消无?声息地?瓜分着二房的财产。
……
入春后,气候渐暖,路上?行人皆换上?单薄的衣衫。
叶秋水盘腿坐在江泠屋中的簟席上?,捏着笔在纸上?圈圈画画,口中念念有词,“檀香八斤、排草……四斤、沉香一斤、丁香、乳香、黄烟、兰苔、木香各十两……调和、阴晾一日?,晒干……”①
一旁,江泠正?在写字,看到她坐姿歪歪扭扭,不由皱眉。
他伸手?,笔杆轻点叶秋水额头,“坐正?。”
叶秋水本斜着身子,懒散地?半躺在席子上?,江泠一说立刻正?襟危坐,只?是没多久,她又和没长骨头似的歪下来。
江泠无?奈道:“芃芃,坐正?。”
叶秋水直起?身子,没有他盯着,坚持不了片刻又原形毕露。
他索性由着她去了,又过了会儿,背书的声音消失,江泠看过去,发?现她正?趴在桌案上?,聚精会神地?在纸上?画王八。
叶秋水画得起?劲,丝毫没注意到江泠已经发?现她,等画完抬起?头,见江泠搁下笔,盯着她看。
她顿时讪讪扯动嘴角。
江泠眉心下压,佯装不悦道:“你?不是在背书?”
叶秋水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她再次坐正?,好好握住笔,王八图团起?扔一边,“这就背这就背。”
江泠收回目光,继续在书上?做批注。
叶秋水坐在身旁背诵,声音抑扬顿挫,学书舍里的老?夫子那般,读一句,头摇摇摆摆,十分沉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