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推开宋子星,认真行个大礼:“是我冒失”。
又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像在避开什么。
宋子星似有些怅惘,望着她,直直出言:“皎皎,你当真要如此待我么?”
皎皎如闻惊雷,浑身发热,难出一眼。
宋子星前行两步,至她近前,低头俯身:“今日母亲问我,可有中意姑娘。”
皎皎几乎站立不稳,强自镇定:“我一介下人,这并非该我所知。”
宋子星像生了气,伸手隔袖抓住她手腕:“我只问一句,你心里如何待我。不要那些冠冕堂皇,给旁人看的说词,这儿只有你我。”
皎皎又气又急,又是心慌,又是气闷,没个主意儿。嘴里倒还说得出话:“我,我一向私以你为兄。”
宋子星顿了顿:“若我不想做你兄长。”
说完这话,忽而放手,自己侧开了身。
皎皎如蒙大赦,举步欲走。却听耳旁,他淡淡道:“别怕。”
晚间,寿禧斋。
宋老太太早早歇了,诸丫头也各自安歇。皎皎仍住碧纱橱里,望周围陈设,脸上像犹在发烧。
她知道宋子星学过骑射,可像来只见他执笔。又总是温温润润的,待谁都谦和有礼。
像从前上元时,祖父买给她的一种花灯。净密生绢掩了烛焰,捧在手里,如玉生辉。
她那时不满足于那温淡的光,欲使它更热,更亮些,好奇心起,去抽那生绢下的绑绳。
火焰腾起,险些烧着她。
那是从前的娇娇,皎皎并不会率性妄为。
宋子星……天道待人不公,总有他那般天之骄子,仿佛世间一切,但且尽心便伸手可摘。
温润待人,却并非平缓性子,不然大约亦不会挑灯夜读,争什么魁首。今日下午那人,才是真的他么?
年后,宋子星回了书院,宋府亦恢复了往日秩序。
皎皎依旧日日在宋老太太跟前,帮着念经抄书,闲时做些针线。日子久了,一切皆淡,仿佛垂花门那事从未发生过。
除却,她偶尔,会望着宋老太太眉目出神。
一个如淡描山水,写意温柔。一个如馆阁小楷,精致典雅。
照理说,并不十分像。
世间幻影诸般,有时,她望着教她刺绣的宋老太太也会恍了神。
好在,宋老太太似未察觉。
六月时,冯青说商行来了信儿。已寻着何家姑母,一家三口,现居姑苏旁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