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睁睁地看着谢裕走了进去,里面一片沉默。
如今他只能祈祷刚刚溜进去的黑影是青衣,能帮他拖个一时片刻。
沈蔺心中想定主意,他整了整衣襟,推开了门。
今晚的谢裕,好像有点可爱?
“出去解了趟手的功夫,王爷怎么来了?”
沈蔺眼风往屋内一扫,青衣跪在地上,身体哆嗦不敢说话。谢裕坐在桌边,未置可否地一抬眸,忽明忽暗的烛光打亮他的半边脸,另外一半则完全隐没在阴影之下,瞧不清神色。
“解手?”他音调上扬,食指指节扣着桌面,似笑非笑地重复道。
青衣身子伏得更低,哆嗦的更厉害。眼见着额头就要触碰到地面,一只手拦住了他。
是沈蔺。
“我出门时没想到青衣这么晚了也会来,他不知情也是应该的,王爷又何必责备他?”
谢裕从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这么说来,他倒是完全不知情?”
“正是,”沈蔺点了点头,“我又如何能想到王爷偏偏这么晚来呢?”
谢裕轻笑一声,笑中透露着散漫和一丝漫不经心。
沈蔺知道他并没有相信自己的说辞,只不过是在谢裕的眼中,这个答案根本就无足轻重。
他身居高位,手握重权,每天轻轻一声令下,可能就有无数的臣民为此奔波疲劳。
他在高位待了太久,一向发号施令,又怎会在意那些臣民办事的时候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是否厌恨他的决定。
向来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怎么都不会相信,他随手就可以决定生死的蝼蚁能从他的手心翻出一片天来,又何必在这些说辞上斤斤计较。
果然,正如沈蔺想的一样,谢裕并没有在意,而是摆摆手让青衣退下。
青衣关上了门,一阵沉默,屋中又只剩下谢沈二人,安静地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
“过来,让我抱一会。”谢裕率先打破沉默。
这一次,他没有用“本王”,而是说的“我”。
沈蔺不知道他又存了什么心思,步伐移动地缓慢,谢裕等着不耐烦,眉心一跳,直接将他拉了过来。
这本是一个有些暧昧的姿势——沈蔺坐在谢裕的腿上,谢裕从背后环保着他,鼻尖蹭着沈蔺的脖颈,时不时还会嗅到两根头发。
可奇怪的是,今天的谢裕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并没有其他逾规的举动。只是有些暴躁地收紧手心,沈蔺微微吃痛,二人就贴得更紧。
沈蔺从来没有见过除夕夜的谢裕,准确地来说是这样的谢裕。
沉默,寡言,安安静静的,不作妖。
在他的印象中,谢裕一贯是顽劣的,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平日里就以折腾沈蔺为乐。
沈蔺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是因为除夕?
在除夕这一天到底发生过什么?
跟在谢裕身边四年,这还是他第一次与谢裕在除夕的晚上见面。
沈蔺一张嘴,平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擅长与人虚与委蛇,今日却不知怎的,他的话卡在喉咙里,搜肠刮肚了半天,却也找不到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