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可以答应的任性小要求。男人看向少年的赤足:“我抱你过去。”
却得到一个摇头,一个微弱而坚持的回答:“我自己走。”
男人条件反射皱起眉:“你不能……”
“可以的。”圣子低头看向秋日里泛黄的草坪,难得有反叛之心,“花很洁净。”
他不能被红尘俗世所污染,出门在外双脚从不沾地,这是从八岁以来延续多年的习惯。
菲亚兰感恩自然,一花一草一木都是神明的恩赐,它们是洁净的,他当然可以触碰。
大祭司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由他去。
圣子走下秋千,久违地感受着双脚接触大地那奇妙的体验,与自然融为一体。草尖儿刺着他被护理得极为娇嫩的皮肤,痒中带着些微的疼痛,却并不叫人讨厌。
是奢侈的,名为自由的感受。
圣子走到间隔栽着紫茉莉和粉凤仙的花坛,小孩子晒太阳晒得快要睡着。
“哥哥。”圣子按照先前的约定呼唤梨觉,声音柔和,怕搅扰了这宁静而美好的一幕;但他只知道如何放轻声音,并不知晓怎样委婉表达,“许凌西,马上就要走了。”
崽崽听到这么个名字,顿时自暖融融的梦境中惊醒,从花海中爬起来:“希希……?”
“回学校。”圣子简单地解释。
梨觉一下子就慌了。
希希现在不认识他也没关系,他会想办法让他想起来;就算想不起来,也可以重新认识,做一对新的好朋友。
可前提是希希不会离开。
好不容易在这个奇怪的世界中等到最信赖的人,难道又要被丢下了吗?
又伤心了。圣子在心中叹息。
“想去送他吗?”他提议,试着像普通人那样给出安慰和纾解的建议。
“想。”幼崽低着头,小奶音已经有了哭腔。
少年很想抱抱小家伙,或者握住那双互相搅着的小手。可是这些都是身为圣子所禁止之事。
他是最接近神明的存在,他要平等地垂怜众生,不能只爱某一个具体的人。
*
梨觉从花园回到室内,许凌西正好从二楼走下来,旁边跟着两三个拿着书包、捧着学院制服披风的仆人,马车已经在前院等待。
孩子们一个抬头,一个低头,正好对上视线。
小幼崽张了张嘴,下意识就想喊他,却又在出声之前想起两人已经不是过去世界的关系了,咬着嘴唇低下头。
男孩的心揪了起来。
他明明和那个孩子不熟,为什么会因为对方表现出的难过而难过?
伯爵拄着手杖,也在一楼等待。
该嘱咐的已经讲过,儿子懂事优秀,向来省心,不需要额外多说什么。
见圣子进了屋,他笑容可掬地迎上去,絮絮叨叨。
少年一如既往没什么反应,需要应酬的部分自有人代劳,他只需要看好自己的小尾巴。
从卡斯特城堡到艾斯特瑞尔城有两个多小时的行程,下午测验在即,不能多耽搁。
许凌西向着圣子道别,目光却时不时瞟向躲在他后面的小身影。
从小到大和菲亚兰所有子民一样对圣子崇敬有加的他,竟无法在行礼时平静地保持虔诚。
他不愿承认自己在嫉妒。
圣子自然不会对他的礼节有所回应,目光漠然地从他身上滑过,向楼梯走去。
梨觉戴着洁白的蕾丝花边手套,牵住少年的长袍一角,乖顺地跟上。
许凌西看着他和自己擦肩而过,咬了咬牙。
两人自始至终没有同对方说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