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折渊抓住床沿的手骤然收紧,在绵延的心?痛中再一次嘲笑?自己的愚蠢——数月前初见,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新的玩具,怎料时?过境迁,仅仅一个回避的眼神都能让他心?如刀绞。他早己一败涂地。闻岳深呼吸一口气,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玉折渊。依旧是夺人心?魄的容貌,苍白的面容上眉目深邃,嘴唇淡到?几乎没有颜色,仿佛一副静态的水墨画。那双眼睛微微泛红,像是染血的琥珀,就那么盯着他:“你连坐下都不肯么?”“不了。”闻岳的声音很轻很淡,“我问清楚就走。”他站在玉折渊床边,没有再进一步。“仙君……何时?发现我为异世之魂的?从第一眼见到?我起?”“……是也不是。”玉折渊眼前有片刻的眩晕,顿了顿,才咽下喉咙中的哽塞,“初见时?我有所怀疑,但不确定是夺舍、献舍亦或是别的秘法。”闻岳:“所以仙君带我回去,用异兽斋、右右试探?”玉折渊:“……没错。”“仙君将错就错,让我采蛇衔草,取忘忧昙,试无色阵,也是为了试探我的价值,看?我是否能为你所用。”闻岳肯定道。“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玉折渊浑身一震,脸色更白几分。闻岳以为自己谈及那些过往,会心?痛或难过,可真正说?开?,却发现那些早已经过去了,坦然面对其实并不难,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旁人的事。“我并非魔尊,血祭想来对仙君也无用。是我自作多情?,自以为是。”闻岳道,“我甚至想,仙君放我离开?,也是算好了我会回来?无论是之前的仙君,剑灵,还是死而复生的你,都没有对我袒露真相,直到?右右过来。”“焚地是我放进去的。”玉折渊道。“……原来如此。”闻岳摇摇头,并不意外地笑?了。不愧是玉折渊。他发现倘若细细数来,他与玉折渊从相见到?离别,从重逢到?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交织谎言与欺骗,唯一变化的,大概就是玉折渊对他的“利用”不再单纯,变成了另一种不正常的“占有欲”。“但其实我可以理?解。”闻岳道,“我与仙君本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仙君血仇在身,不可能顾忌一个只想活命的蝼蚁,利用我而不杀了我,已经是仁慈与恩慈了。”“我又怎敢奢求太多?”“……”诛心?之语不过如此。一瞬间,玉折渊以为闻岳给自己判了死刑。所有克制与理?智顷刻崩塌,他几乎脱口而出:“——不是的!!!”“那是如何?”玉折渊脸色惨白,发现自己压根说?不出口。说?他其实早就动心?却未发觉?早就偏爱却不自知?意识到?自己心?意时?难逃一死,九死一生后?却无法坦白一切,怕闻岳知道后?决然离开?,最后?还是把他越推越远?太蠢了。简直无可救药。他能蛰伏数十?年杀死殷长离,为什么在感情?上,却活成了一个笑?话?“我被绑在床上时?,还想过一件事。”闻岳道,“那日碧竹峰,我不过喝了一杯茶,却像醉了酒,一不小心?对你袒露心?声,说?出自己的身份,提出和离。”“真的是我不小心??”“仙君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玉折渊沉默地看?着闻岳,甚至能感受到?浑身血管在跳动。一层更深沉的血色蔓延上他的眼瞳,看?上去几乎有些骇人,仿佛月夜里饮血的骨妖。“我对你用了吐真丹……以为能听到?你爱我。”“可到?头来一报还一报,我自食其果?,作茧自缚,连求你原谅都不敢……”玉折渊几乎说?不下去,袖中倏地飞出一枚几不可见的白色药丸,径直落入口中,被他艰难咽下。“至少这一点可以扯平了。”玉折渊喉结滚动,感受那股微醺的热意从胸腔散开?,心?跳越来越快,恨不得被他亲手取出,捧在手心?献上。“我不会再骗你,也不会有所隐瞒。”“想问什么,你问吧。”“……”闻岳没想到?玉折渊会做到?这种地步。他像是在自惩,施虐一般把他曾经对自己做过的事反向施加于自己身上,硬生生在闻岳自以为坚硬的心?上砸出一道裂缝。“喂我吐真丹后?,为何赶我走?”闻岳沉默片刻,还是开?了口。“危险……必须撇清关?系。”说?出这些话太难了,玉折渊喉咙如同卡了铁块,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也想证明你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