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始至终,顾濯都没往那里看过一眼。
那一袭黑衫始终不见血迹,无论是那些藏在尸体中悍然爆的道法,还是与先前相似的破腹而出的各种法器,都不曾真正触及他的身体。
他平静地走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在人海中走出一条通天大道,走向那座高高在上的城门楼。
藏身在人海中的修行者们开始生出惧意,比站在前方的民众更无法抑制地失去愤怒,怔怔地看着那个非人般的魔头,心中再也找不出哪怕半点的勇气,下意识仓皇逃跑。
就在转身的瞬间,有风带着浓郁不散的血腥脏臭味道来到他们的鼻子里,紧接着这些所谓的强者感受到自咽喉处爆出来的痛意,想要喘息,却现自己根本无法呼吸到空气,他们的喉管已经暴露在天光之下,鲜血如花般从中绽放,染红每个人的眼睛。
今日的阳光是那般清丽。
照得这个血的世界是这般的鲜艳。
顾濯沉默行走在这个喧嚣而孤独的世界中。
……
……
城门楼上。
济泺太守看着长街上极尽猩红残忍的世界,现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胸膛好似被无限沉重的巨石狠狠压住。
他的眼睛睁得极大,嘴唇正在抖动,难以置信问道:“这怎么可能做到?”
没有人在责怪太守的失态,无论是潮生神宫的宫主,还是桃止山的副山主……所有这些高高在上不必踏入人海中的大人物,都在为长街上生的事情深陷震撼的情绪中。
谁也无法理解,顾濯到底是怎么找到那些藏在人海中的修行者,到底是怎么以连归一都不是的境界这样子杀人,哪有这样的道理呢?
千万年来,人世间从未生过今天的事情,就连相似之事都不可能有!
一种无法言语的强烈恐惧出现在城门楼中的大人物的心中,气氛在沉默中变得越来越压抑,太守胸膛的那块巨石好似出现在真实的世界中,压得在场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然而谁也没有提出离开二字。
大人物们依旧死死地看着长街,看着那位正在朝城门楼走来的男子,看着那件依旧不曾沾上半点鲜血的黑衫。
……
……
“他以为这样做,百姓就不是因他而死吗?”
“一切都是因为他来到济泺城!”
“这只不过是假慈悲!”
“血流成河,他就走在这条河里,干净都是假的!”
“我们要做的是杀死他,为世人结束这场灾难。”
“这是必须要的牺牲!”
城门楼里渐有声音响起,分不清是来自哪位大人物的口中,又或许是来自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伴随着这些话,他们渐渐换来心安与平静,得到想要与需要的勇气。
……
……
狂风不息,缭绕顾濯身周。
不断有人试图站在他的身前,然后被掀翻出去,周而复始。
哪怕这时的他在事实上已经疲倦,精神正在憔悴。
自阴平一夜起,接连七日遭遇或大或小共计十余场截杀,再到今天这好似看不见尽头的人海,他几乎没有过真正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如何能不累?
只要是人,那就会累。